谢如真带着草药回去的时候，秦至恰好醒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表情是懵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谢如真用法术将草药碾碎，制成了药丸，让秦至咽下后才解释道：“你被反噬了，先好好休息。”
秦至不明白自己好好的，怎么就被反噬了。
但看到姬无尘自责愧疚的眼神，不敢多问，只是乖巧地点头，咽下了那药丸便听话地打坐调息。
因为伤势不重，且后面又有追兵，他们并未在原地停留太久，很快便启程继续赶路。
争取早点回到边境。
结果在赶路的时候，忽然撞上了几个快要濒死的修士。
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被虐杀的痕迹，虽然还留着一口气，但灵脉尽毁，看样子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其中一个扯着秦至的衣服，努力张着嘴巴要说些什么，他眼眶通红，布满了红血丝，眼底全是祈求。
看得秦至心头一紧。
他赶忙为对方注入灵气，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遇到妖兽了！？”
看到这一幕的姬无尘又想起了自己被妖兽围攻的画面，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同时心中也涌起强烈的杀意！
那人却只是张着嘴巴，艰难地发出了模糊的话语，“求……救……孩……孩子……”
孩子！？
虽然听得不太清楚，但因为这个词语太过敏感，谢如真等人立马朝着那人来时的方向跑去。
如果他们没猜错，这几个人应当是想要逃出来找人求助。
而秦至还想问得更清楚些，却没想到，那人已经撑不住了。
意识到灵气已经无法注入对方的身体，秦至怔愣了许久，眼底逐渐露出哀伤的神色，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地上的那几具尸体，秦至心中觉得酸涩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起身追上谢如真和姬无尘。
可是他没想到，追上去后看到的是更为龌龊残忍的一幕！
满地的尸体，有修士也有普通人，其中还有女人和小孩儿……
小孩儿那稚嫩的身体上满是血窟窿，而女人……衣不蔽体，下面惨不忍睹，临死前眼睛都是红肿的，甚至死前都没法儿闭上自己的眼睛。
谢如真和姬无尘僵在原地。
待秦至看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难以置信地僵住了身体。
——是那群刚被他们从魔宫地牢里救出来的人。
他们手中还拿着沾满鲜血的屠刀，将最后一个人割破了喉咙，鲜血喷涌时，笑声显得格外瘆人。
手起刀落，干脆非常，让谢如真和姬无尘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而在看到谢如真和姬无尘时，这些人面上也没有任何的羞愧或是恐惧，反而还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竟然自己逃出来了！？这真是太好了！我们还想着折返回去救人呢！”
这话说得格外热络，好似他们是特别好的关系。
又好像这满地的尸体根本不存在。
姬无尘眼眶逐渐通红，面容也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他质问道：“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可他的质问却让那帮人面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与被冒犯的恼火。
他们不认识谢如真与姬无尘，也根本没把他们两个放在眼里。
“为什么？”说话的人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什么为什么啊？杀人放火能有什么为什么？”
似乎是看不惯姬无尘这副高高在上质问他们的模样，那人又讥讽道：“你们与那些魔头勾结在一起，不是比我们更可恶吗？如今又凭什么来质问我们？”
事到如今，姬无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月卿早就和他说过，那些被关在地宫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起初以为那只是月卿的托辞，现在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月卿从人族地盘上抓来的。
而是这些人在人族的地盘里犯下了大错，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却仗着有点修为逃到了这边境之外，知道自己只要在这里，人族的官兵便抓不着他们，所以才一直留在这种地方。
但劣性难改，遇到了被妖兽利用阵法转移到这里的修士和普通人族后，仍旧作恶，随后便被驱逐到了魔族的地盘，被月卿抓了起来。
是他……
是他救了这些禽兽！
是他害死了这些人！
谢如真并未动手，就看着姬无尘发狂之下动用了魔气，很快便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了！
秦至也安静站在原地，不曾动一下。
满地的尸体。
血流成河。
姬无尘就站在满地的残尸之间，粗喘着气，赤红的眼睛逐渐恢复成正常的颜色，但环绕在他身上那汹涌的魔气却无法消散。
他就站在那儿，无助地哭着。
谢如真并未上前安抚他。
他知道，姬无尘如今需要的不是安慰，这份自责会永远都伴随着他，他将永远都过不去这一关。
所以他需要发泄。
把这些崩溃的情绪统统发泄出去。
看着这样的姬无尘，秦至只觉得十分心疼，但又无奈。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只是姬无尘的错，他们都有问题，所以这份自责也始终萦绕在他心尖上。
许久后，姬无尘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而晕倒。
谢如真闪身上前扶住了他。
那萦绕在他周身的魔气也忽然消失，全部缩回了他的身体内。
秦至也立马冲上去，“无尘导师！”
谢如真用灵气探查了一下姬无尘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说道：“只是情绪起伏太大，晕倒了。”
但不得不说，方才姬无尘使用魔气杀人的场面……太令人震撼了。
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魔头！
而那些人被他杀死的时候都十分痛苦，哭着求饶的模样，与他们之前那嚣张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我们现在……”秦至问道。
谢如真将姬无尘背了起来，“先离开这里。”
“那这里的尸体……”
谢如真顿住脚步，看着满地的尸体，虽然很想为那些无辜者收尸，但现在情况特殊，也只能说道：“若有机会，再让人过来收尸。”
但从他的眼神里，秦至读出了他尚未说出的话。
大概是没机会了。
这里毕竟是妖魔的地盘，一旦他们离开这里，没人会愿意冒着风险进来围着这些人收尸的。
况且，那些恶人的尸体身上还带着魔气，若是被人因此察觉到姬无尘的秘密，那就麻烦了。
而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月卿身旁的亲信忽然出现在此地。
他望着谢如真等人离开的方向，许久后，视线又落在满地的尸体上，用魔语吩咐道：“收尸的时候小心些，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这些尸体要送回他们的家人身边的。”
顿了顿，“之前被关押在地宫的那些人族，拿去剁碎了喂……妖兽。”
正在收尸的魔兵一顿，但什么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