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蓝!不要!不要碰!”
是森池的声音!他喊得那么果决,那么大声!
温蓝下意识地回了回头,却看到有人向她飞奔着冲了过来。
“温蓝!躲开!”
好像是顾左杉的声音!他在大喊什么?让她躲开什么?
她又下意识地扭过了头,想看清楚笼罩着她的这片阴影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向她冲过来的那个男人却隔在了她和那片阴影之间,猛地抱住了她。
“顾左杉?”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轻声细语,疑惑地、失魂地看着他。
在他身后,又有几个黑影陆续地、迅速地闪了过来,扭作了一团。
温蓝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江寒月!你还要害几个人才够?”
又有更多的人喊,“医生!叫医生!医生在哪里?”
她的脑子里有一刹那的清醒!
“顾左杉,他们在说的是……江寒月?”她抱住他,有点儿吃力。
“温蓝,你有没有伤到?嗯?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在人声鼎沸之间,他紧张地,害怕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温蓝是第一次在顾左杉的脸上看到这样畏怯的,甚至是瑟缩的神色。
“受伤?”她费解地琢磨着他的表情。“我,怎么会受伤……”
“没有!你没有!你好好的,是不是?”那抹畏怯的、瑟缩的神色,又瞬间在顾左杉的脸上消失了。
“谢天谢地。”他竟然笑了,欣慰地、洒脱地笑了。
温蓝被他紧紧抱着,却越来越吃不住他的重量。直到她听到那杂乱的沸腾的人声之间,有人大喊。
“哥!哥!”是顾白鸥的声音。
“舅舅!”是暖暖在哇哇大哭。
她搂在他后背上的手指,触到了一种潮湿的、烫热的东西,它们正从她的指缝中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滴答”,“滴答”敲在了地面上。
“顾左杉?”温蓝一下子醒悟过来,她惊愕地、喉咙嘶哑地喊着他的名字。
“顾左杉!”她嘶吼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怎么了,嗯?告诉我!你怎么了?”
那血液落地的滴答声,由疏到密,一下一下的,一阵一阵的击打在她的心脏上。
“你说话!说话啊!说话啊!”她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你不可以再出事!你不可以!顾左杉!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托着他,被他的鲜血浸湿的手在簌簌不停地颤抖着,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混乱之际,她听到有推床的滑轮声呼啸而来,有人分开了他们,有人把他抬上了担架,也有人拥抱着她,扶托着她。
她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奔到了顾左杉的身边。
然后,她看到了江寒月捅进顾左杉后背的那把利刃!
那是一把好可怕,好狰狞,好锋利的匕首,露在他身体外面的那一段,遍布着倒钩状的锯齿。
“天啊!顾左杉!你这个大傻瓜!你为什么要为我挡住这一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扑到他的担架前,紧抱着他的头,哭着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跪在他的身边,哭得泣不成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整个心,都被这把匕首,被这把可怕的匕首搅碎了。
“别,哭。”顾左杉看着她哭得泣不可仰,努力地抬起手指,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
然而,后背传来的那撕裂般地痛楚,瞬间吞没了他,终于夺去了他的意识。
他始终想对温蓝说些什么,但是,他却一直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
“他会死吗?”
在一片哭声中,她幽幽地问着。
可是,这个问题,却没有人回答她。
“他肯定会死!”被众人制服在地上的江寒月,却突然尖利着嗓子喊道。
这时,急诊室外的警笛声呜呜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涌进了医院的走廊。
温蓝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看到了手铐上的那缕寒光。
“你说什么?江寒月!”她轻蔑地看着伏在地上的杀人凶手。
“我说,他肯定会死!他必死无疑!他是为你死的,你一定伤透了心吧!”
“我伤透了心!”温蓝嗫喘着,她的泪水从她的灵魂深处向外汹涌着。
“你也能体会到我当时的感受了!许伯轩死了之后,无论是他,卜聿凡!还是你,温蓝!还是那条可怜虫,顾左杉!你们谁生?谁死?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只要站在旁边看着你们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那副嘴脸,我就觉得痛快!”
江寒月急促地说,脸上的表情是极其神经质的。
“你说谁是可怜虫?顾左杉吗?”温蓝的眼泪止不住,语调却越来越深沉而平静,她的眼神深邃得可怕。
“你们谁都没有我可怜!我什么都没有了,许伯轩死了,我失去了我的丈夫!”江寒月的双手被反剪着拷到了一起,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凶恶地喊叫着。
“江寒月,你并不是因为你丈夫出车祸去世,你才失去他的!你早就失去他了!就算许伯轩没死,他也绝对不会和你这么糟糕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竟敢这么说?温蓝,我真后悔,我应该早点动手杀了你,我不该留你到现在!你对许伯轩了解多少?你凭什么对我的婚姻横加指责,大放阙词!”
江寒月被按在地上,却恶狠狠地瞪着温蓝,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我凭什么?就凭你冷血无情,心理扭曲。许伯轩去世是个意外,你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伤害卜聿凡和他的家人!”
“我恩将仇报?我去找过卜聿凡,我让他开除那个小三,他为什么不听我的?如果他按照我说的做,我丈夫就不会再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他就不会出车祸!”
江寒月厉声尖叫着,语气何等固执坚决。
温蓝沉思着,眼泪在她的眼中转动。
“所以!你给我老公用了麻醉剂,把他扔在荒山野岭,等他肝肾衰竭,自生自灭?所以!你把我婆婆打得面目全非,你活生生砸断了她的腿?”
“所以!你藏在搜救现场,发现卜聿凡和他妈妈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你想到了给我下毒?”
“所以!你事先采购了所有的解药,你连一点希望都不留给我们?你要存心置我老公于死地!”
“所以!当你知道涂强带来的拮抗剂会让卜聿凡苏醒,你就自动出现,想再向我下毒,然后一刀捅进我的心窝,对不对?”
温蓝的那张脸苍白如死,却镇静如石。她的心灵震痛着,她的眼眶涨热着,她喊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浸满了痛苦和绝望!
“江寒月,你要杀死我,是为了让卜聿凡痛苦一生!正如你把刀捅进顾左杉的身上,是为了让我伤心一辈子!江寒月,你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人性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