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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渐听完临山禀报,寻了个日子,待裴岸?值后喊到正贤阁,与裴岸说了这些事儿。

“岸哥儿,观舟这番盘算,怕是没有与你说来?”

以身做饵这般凶险,若四儿知道,定然不允。裴岸听得父亲简约说来,俊美五官这会儿也略显失落。

“父亲,……观舟不信我。”

裴渐起身踱步,走到小儿跟前,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也不是不信,只是观舟有自己的打算。”

当然,自己儿子也有另外一番盘算。

夫妻都是聪明人,若真能事事想到一起,那才是奇怪。裴渐三言两语就安抚了儿子的落寞。

“你心中有观舟,这事儿为父清楚,金家盘算什么,而今不明,所以让观舟暂且受些委屈吧。”

裴岸点头。

“孩儿也是这般认为,若说拂云只为了我,万事又有些牵强。毕竟……,段家与她私下筹谋,可谓是颠覆孩儿的推测。”

段良媛!

明明有谋害皇长孙嫌疑,从良娣降回良媛,也失了皇孙抚养之能,却还能重新获宠……

东宫太子并非昏庸之辈,只能说皇长孙跌落假山之事,太子另有查探。

裴渐远眺院落,看着夏日花红柳绿,芳姨娘留下的香果儿梳着双丫,正在院子里玩耍。

“岸哥儿,贺疆这人如何?”

裴岸颔首,“父亲放心,您从前提点孩儿的,孩儿也差人去查了,那雍郡王藏得倒是很深,明面上不争不抢,做个闲散的郡王,实则另有盘算。还有——”

裴岸迟疑片刻,不知该不该说。

见父亲目中询问之意,裴岸低声说道,“贺疆不喜女色,只爱娈童,但做得极为隐秘,孩儿也是偶然得知。”

宋幼安私下寻来,与裴岸做了交易。

他与在先生农家小院所遇时的性子截然不同,宋幼安扫去妖媚之态,也没了低眉顺眼,儒雅气息荡然无存,只有阴冷与急切。

由此,他知道了贺疆这鲜为人知的癖好。

裴渐见多识广,听来也不觉诧异,反而问道,“自古至今,多有达官显贵喜爱男色,沉迷断袖之淫,倒也不少见。”

“父亲容禀,据孩儿所知,贺疆完全不喜女色。前头黄家太太侄女……,也是因此郁结身亡。”

裴渐摇头失笑。

“金蒙一生要强,固执己见。大姑娘的亲事,也是他与贺疆私下达成,如今这大姑娘恐怕还不知贺疆私德如此吧?”

裴岸摇头。

“定然不知。”

“那你言下之意,可是要告诉她?”拯救这女子于水火之中,不然嫁个不喜女色的丈夫,金拂云一生也就这样了。

许久之后,裴渐看到自己孩儿神色淡漠,缓缓摇首。

“不说?”

这让裴渐有些意外,他知道自家两个儿子在十七八岁时往外游学,曾到了溧阳,得宏安郡主和金蒙款待,住了三月有余。

包括秦家二郎,也是那个时候与金拂云一见如故,多年情谊不曾变过,如今却起了这般波澜。

“孩儿非但不说,还要替雍郡王遮盖一二,以促成这桩亲事。他二人不成亲,孩儿窥探不到金家与雍郡王之间的利益,至于拂云,她自诩聪明,却手段狠辣,谋害观舟,不可原谅。”

裴岸锦袍加身,玉冠束发,起身回禀父亲。

他面容沉静,轮廓鲜明,与他口中所言之语,竟然有相似且少见的冷漠。

“四儿,这可是你心中真实打算?”裴渐眼眸冷峻,像寒星冷月那般,认真追问裴岸真实想法。

裴岸郑重点头。

“她心悦于我,知我已成亲,有了观舟,就不该再袒露出来。宏安郡主低调,却也是皇家郡主,教养之责本不该如此懈怠,奈何拂云真是无法无天。她使了朱三绑了许家表姐,又差使余成买凶杀人,桩桩件件,无不是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按大隆刑律,她早该锒铛入狱。”

“好!”

裴渐由衷放了心,“为父还生了担忧,怕你被昔日情分裹挟,失了辩驳是非的能力。而今听来,为父也就放心了。”

不能送官,说来也是没有确凿证据。

金家如今与雍郡王捆绑起来,太后娘娘代表皇室宗亲,允诺这桩亲事,即便公府拿了朱三、余成罪情送到京兆尹,金家也会费劲心力替金拂云脱罪。

本就是闺阁贵女,杀人之事听来就匪夷所思。

金家略施手段,一切罪责非但撇得干干净净,推脱到已死的朱三、潜逃的余成身上,反而打草惊蛇。

“父亲放心,孩儿也是读了经史子集,明些事理。观舟那边,孩儿定会护好,但拂云这头,发生这些事情,即便我二人还能坐在一处吃茶,只怕也是她吃她的春茶,我品我的秋茗!但该算的账,也是要算的。”

“好,观舟那边多多安抚,虽说为父如今远离朝堂,但也能听得些闲言碎语,圣上苦金家弄权已久,所以……,静候时机吧。”

“是。孩儿明白。”

到了最后,裴渐给自己四儿交了个底,“这桩亲事必然能成,若她与雍郡王夫妻恩爱,于你夫妻二人,未尝不是好事儿。”

裴岸低头,应了是。

这番密谈,府上除了裴渐父子,也就是裴海知道,连裴辰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因隆恩寺之事,裴渐吩咐府上众人,近些时日不得外出。

裴辰知道今儿是仙人坊开业,早早得了请柬的他本是仙人坊的座上宾,因隆恩寺几个贼子,扰得他出不了门。

胸口不知不觉已蓄了怒火。

偏偏父亲使他夫妻上前,叮嘱了府上清查之事,裴辰一想到要日日对着萧引秀这张棺材脸,就觉得流年不顺。

这会子又出了事儿,什么箱子落了莲花池……

裴辰心生烦躁,抓着萧引秀又问不出一二,待到了莲花池,裴海已差人打捞上来,箱子大剌剌的放在岸边,裴辰跟着父亲上前,不等问话,裴海上前打开了盖子。

“老爷——”

裴渐看过去,表情本还平和,“怎地还碎了不少物件儿?”

“回老爷,是些瓷器不耐摔,尤其两个小口大肚瓶,不过几块金砖完好无损,还有这个小漆盒。”

说罢,指了给裴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