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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的大门打开,周竹桢跟着荀羽走了进去。

这处库房是存放弓/弩羽箭所在,因此并不十分高大。大概是有专人定期打扫,库房内还算整洁干净。荀羽命令士兵开箱检查箭矢,回头看到周竹桢站在东墙前面,盯着墙上的一把长弓看。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道:“这是十石弓,传闻是前朝名将桓平所用,自他死后,再无人能开此弓。”

周竹桢伸手『摸』了『摸』弓上雕刻的虎头,有点感兴趣。

她虽然骑过马,却并没有学过『射』箭。现在她空有周昭惠记忆中的经验,却从未真正上手尝试过。

不过这弓似乎是难度最大的等级,无人能开吗?

道君决定先拿普通的弓练着玩。

跟着荀羽参观完了库房,周竹桢独自去了城外演武场练剑。她把号钟收入了丹田,练剑时心神沟通剑意,经脉中灵气自然运转,又可祭炼号钟琴,正是两全其美之事。

她身着玄白双『色』道袍,一招一式间广袖流云,姿态优美如剑舞,出剑却凌厉非凡,每一剑都带着劈山断岳的气势。

归真剑得了她一缕元灵,又受到激『荡』的剑意反复刺激,剑灵虽未完全苏醒,却已能激发些许剑气供战斗所用。

这样做的效果比单纯用灵气灌注祭炼更好,只不过疲惫一些罢了。

在周竹桢眼里,这种强度的练习还不算什么。

一个玄甲将领带着一个方阵的士兵从她旁边跑过,士兵们忍不住转头朝着她的方向张望,被玄甲将军训斥:“你们看看你们自己,才拉练一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周将军天天练剑四个时辰!她什么时候喊过一句累?”

“……所以她是将军啊。”一个小兵嘀咕。

“呵呵。”玄甲将军面无表情道,“以为我听不见是不是?王狗蛋,加训十圈!你们都给我听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现在你们多留一滴汗,将来在战场上就少留一滴血!今天所有人的训练量翻倍!继续拉练!”

霎时间一片哀鸿遍野。

等到一天的任务完成,周竹桢才返回城内将军府。今天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她刚刚进门,荀羽就迎了上来,面有忧『色』:“将军。”

“嗯。”周竹桢应了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派出去的游骑兵有几队没有回来。”荀羽道,“我怀疑呼鞮单于可能开始动作了,但目前还不知道敌情如何。”

周竹桢想了想,对他说:“我打算出城巡视一次。”

“不可。”荀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阻止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是一军主帅,不应以身犯险。”

“既然我是主帅,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周竹桢微笑,“放心吧,我会平安回来的。”

荀羽拗不过她,最终只好要求与她同去,还被周竹桢拒绝了。

“你得留在这里。”她说,“替我们镇守好大后方。这个位置非能者不能胜任,你若不留下,我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坐。”

“毕竟我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军师神『色』有些震动,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应下:“……好。”

“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

第二天清晨,荀羽『逼』她带上了那一千骁勇卫,一直送他们到城门口。

身后的城池渐渐消失在了视野里,周竹桢没有回头。

大战在即,她剑法虽好,却只适合近战,所有关于指挥战役的经验和马上骑『射』的技巧都来源于原主的记忆,这样可不怎么靠谱。只能趁着这次巡视的时机好好熟悉一下。

既然这样,自然不能带荀羽同行了。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城中不能无人坐镇;另一方面,他对原主实在是太过熟悉,周竹桢先前虽然在他面前故意『露』了些迹象,也只是为了将来告诉他实情做个铺垫,避免他受到过大刺激。现在这种关键时候,并不适合立刻向他坦白。

周竹桢带着这一千骑兵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地,停下来稍作休息。

此时已经入秋,肆意生长的野草也变成了枯黄一片。风吹草低,周竹桢眼尖地看见野草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拨开野草,几朵白『色』的小花就出现在她眼前。

道君立刻就认出了这种植物。

——白瓣粉蕊,枝叶血红,正是白骨花无疑。

白骨花,顾名思义,就是生长于白骨之上的花朵。白骨原本不生花,要让它开出花来,得满足十分苛刻的条件。一是白骨埋藏要浅,尽量要『露』出地面;二是白骨所在之处必须有充足的阳光照『射』;三是化为枯骨之人身死之时必须寄魂于骨,以魂灵的强烈渴望作为白骨花的养分。

周竹桢伸手,轻轻把白骨花采了下来。

奇妙的是,这生于骨骸之花,却是好几味延寿丹『药』的主料之一——生死看似对立,却包含着奇妙的轮回,实在发人深思。

她把五朵白骨花采下,塞进储物戒指,轻声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最后一个字落下,『露』出地面的骨骸立时失去了光泽。

周竹桢返回饮马处,她这一系列动作完成的速度很快,旁人并没有看清她刚才做了什么。

休整完毕,众人翻身上马,向着离他们最近的要塞赶去。

天阑关是这处边塞最险要的关卡,也是最后一道关卡。这道关卡原本在前朝的边境线上,宁朝建立之后,随着国力的增强,终于夺回了天阑关以北的国土,却因无天险阻隔难以防守,经常遭受北胡劫掠。历任驻守将领都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派出游骑时时巡逻,守护边民村落,时刻注意外族动向。

每到秋季,边境线外的敌人都会集结成群,强冲边防,入内抢掠,他们行踪不定,神出鬼没,边防守兵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守军集中在一处,胡虏就会从其他地方冲关;守军分散开来,力量又不足以对抗成群结队的敌人。每年都会有不少胡虏冲入防线,对天阑关以北的地区烧杀劫掠。

周竹桢觉得这样真是挺憋屈的。

要想改变这种被动挨打的处境,除非一举击溃敌人的有生力量,『逼』他们迁移王帐,然而自名将桓平率军深入大漠突袭北胡王帐,夺回天阑关以北十二要塞之后,历代帝王多采用和亲政策,再无挥师北伐,驱逐胡虏之魄力。

君王没有发话,边关守将就是再想集结部队痛击胡虏,也不敢将其付诸实践。贸然行事,一旦吃了败仗,多半会被处死,甚至为了平息北胡的怒气,被绑缚起来,送入敌手都是有可能的。即使打了胜仗,也会因为擅自出征引起皇帝猜忌,结局多半不会太好。

这两种情况道君都不担心。

处死?谁有能力处死她?动手试试啊!

再说了,难道她会吃败仗吗!

至于皇帝猜忌,难道楚寒对她猜忌得还不够深?

她确实不会因自己的喜恶贸然掀起战火,但这绝不代表她能够容忍他人的欺辱。

正道修士常怀向善悯弱之心,故而对凡人颇多照拂,但是别忘了,悯的本质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

若这弱者非但不知感恩,还想踩到强者头上,好一点的结局是被收拾一顿,心情不爽了想碾死也就是一指头的事。

单枪匹马闯入皇宫取楚寒『性』命,对她而言并非难事。至于国家由谁接管,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皇帝。

周竹桢冷冷一笑。

无论是外贼还是内鬼,敢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

心绪落处剑意激『荡』,丹田里的归真剑也绕着元婴旋转起来。

桎梏一脱,心境豁然开朗。道君理清思绪,忍不住一晒。

倒是她代入感太强了,她本就不是周昭惠,自然不必照她的方法行事。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暗暗警醒。接收另一个人的记忆和身份,原本就是极易让人产生代入感的事情,系统给她安排这些“逆袭任务”,故意让她产生犹豫和『迷』惘,动摇她道心,意欲何为?

不管它和它背后的主神有何目的,反正肯定不是好事。周竹桢并不相信系统找上自己只是个巧合,也不觉得这些任务只是为了完成几本小说。

日后和系统交流,还是要更为谨慎为好。

他们巡查的第一个要塞离天阑关最近,驻守此地的将领见到主帅亲自巡查,十分意外,向她汇报了军情后就开始苦劝她返回中军。周竹桢拒绝后,带兵继续前往下一个要塞巡视。

令人意外的是,所有要塞均称没有受到侵扰。

那消失的游骑去了哪里呢?

众人苦思无解,周竹桢却严肃起来。

根据周昭惠的记忆,往常的这个时候,扰边的胡虏都来了几茬了,不可能到了现在还这么风平浪静。

异常的平静之下,酝酿的往往是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