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夕阳下，我和白月懒洋洋地坐在田边的草垛旁。
“你还能记得曾经作为人类的记忆吗？一丁点儿也没有？”
这个问题我问过好几次，但总是很好奇，白月会不会还记得什么。
但我知道，她和别的感染者很不一样。
“嗯……”
白月沉思半天，摇了摇头。
回想起第一次碰到白月，只觉得她浑身脏兮兮的，脸蛋看着稚嫩，大概二十多的年纪，但四肢异化，覆盖坚硬的角质层，如今已经完全退化了。
“其实我也想知道，我以前到底是谁……”
白月嘟着嘴道。
“可能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我猜测道。
“你确定吗？”
白月兴奋看向我。
“我瞎猜的，只是看你的模样，年纪应该不大。”
“大学生是干嘛的？”
白月好奇问道。
“嗯……你以后会了解的。”
我寻思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算准确。
“林染你呢？你的过去是什么样？”
“我？……华国一个农村出生长大，县城里读书，市里上大学，又在静江市读研，毕业后留在静江工作。说起来……已经在静江市7年了……”
“人类都要这样吗？读书……然后工作。”
“差不多吧。”
“为什么？”
“这是人类的生存方式吧。”
我回答。
“也就是说，人类不读书，就无法生存。”
“额……也不绝对，总得有谋生的手段。”
“那些感染者不需要读书，它们却比人类厉害。”
白月真的在深刻探讨这个问题，思想单纯的像个小孩。
“他们并不厉害，厉害的还是人类……”
“为什么我会出现呢？”
“啊？”
“你总是和我讲一年以前的世界，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时候会觉得不真实，不过我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一年以前的世界真的存在过。但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一部分人类造成的，只能这么说……”
“这样说的话，人类创造了我。”
“也对……”
“嗯……好想知道自己以前是大学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呀……”
白月托着腮看着田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你的相貌没有变化，如果有天我们回到华国。或许可以查到你的身份。”
“那太好了！我也想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又有怎样的经历。”
……
这几天下来，白月越来越像个普通人类。人群中看过去不过是个身材娇弱的小姑娘。
怕是谁也不敢相信，她可以轻松跃起三米高，一拳击碎人类的脑袋。
中士这几天找我谈了谈，他一直想了解我对于目前管理方式的看法。
他并不希望我们因此产生隔阂。
而我也表示无所谓，挝国人命是命，静江市居民的命也是命。可很多时候，这些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我接受了中士的管理方式，兄弟们的生命优先权就是高于这些挝国人。这是我们在两千多万人的尸山血海里，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法则。
谁妄图挑战它，就得拿出更快的枪才行。
我能感受到自己在变得冷血，但是默默接受了。
……
第十天。
刘队长终于启动了第一次对外调查。
我们准备派出几人走出村子。
一共8人。
白月自然在列，她是我们的最强战力。
刘队，和我也同样参与。
谢斌，他是我们的翻译，也了解这一片地方。
刘猛，这家伙以前虽然只是个老师，体格并不强，但够狠，也不怕死，什么情况都敢往前冲。
我时常觉得这家伙……大概是老婆孩子死了之后，受到刺激了吧。
大刘和阿伟算得上是刘队的左右手，也加入了我们。
还带了一名船上的工程师，毕竟学过电气，干过修理。我们的车，最近三天两头就抛锚，寻思着能不能从外面搞点配件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向村外出发。
行驶了不过二十多分钟，眼前豁然开朗，广阔的平原映入眼帘。
相比我们那四面环山的小村子，这里才是令人向往的世界。
路边不少土地已经长满杂草，无人打理。
继续往前，有稀稀落落的房子，看着破旧。
右侧稻田，水稻长得没有野草高，田边的水渠被淤泥堵塞。
一个佝偻的身影在田里抖动着。
几人停车好奇查看。
那家伙离路边不到五米，明显不是人，衣服已经破烂不堪，皮肤干瘪黝黑。
怪物抬起头，一只眼球被剔了个洞，牙齿参差不齐，每动一下，骨头都咯咯作响，随时都要碎掉一般。
众人反倒很兴奋，来了这么久，终于见到感染者了。
阿伟拿起自制的弓，瞄准射过去，石制的箭头狠狠插入感染者脑袋，但是没有从后脑穿出。
“这弓的磅数不错，但箭不行，还得用铁制的。”
阿伟寻思道。
“这都是小问题，我们现在缴获了那么多枪支弹药，够消耗一阵了。”
刘队长宽心道。
继续向前。
“前面很快就到一个集市了。”谢斌有些不安地擦了擦汗，“我们很久不出来接触，也不知道情况怎样。”
“这乱糟糟的地方还能有集市？”
刘猛咧嘴笑道。
“得有啊！前三个月大家还能用挝国货币交易，不过通货膨胀得实在厉害，钱不值钱，大家基本都是以物换物。咱们这边一般都是拿甘蔗和大米和外面的人换物资。毕竟大家都需要一个可以交易的市场。”
谢斌解释道。
“那市场是谁控制？挝国政府？”
我好奇道。
“害！政府早就不管这里了！有个最大的帮派负责这一片的市场交易监管。”
谢斌无奈道。
“什么帮派？他们人很多吗？”
刘猛问道。
“其实是镇上的居民和原来的县政府一些人自发建立的组织，名义上也是个临时管理政府，但行事上，和帮派没区别。那些居民们还是管他们叫县老爷，不过在我们看来，就是个帮派。毕竟那些有钱有权的，早就跑了。”
……
罗坎县，原县城集市。
现在已经萧条了。
这里很像华国的露天菜市场，每个木制桌台都是一个摊位，在路两边杂乱排布着，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集市打烊了？这才中午啊……”
刘猛打趣道。
“看起来也是很久没人来这里交易了。”
阿伟抹了抹木桌上的灰迹道。
“没关系，我们也不是来交易的。”
中士摸出腰间手枪，子弹上膛。
“哎，老大……”
谢斌急忙拦住，“要是碰上了别的帮派的人，可不能随便动手，这里也有这里的规矩。”
“这鬼地方，狗都活不下去。还有人讲规矩？”
阿伟笑道。
几人沿着集市继续向前。
在一个垃圾桶旁碰到一个佝偻身体的老人，正从垃圾堆里翻找东西。
见我们走过来，就躲在墙角动也不动。
墙角处用木棍和几块破布支棱起一个帐篷，地上铺了秸秆和衣服，是个睡觉的地。
谢斌主动上前交流，但那老头畏畏缩缩，咿咿呀呀不知说的什么。
谢斌无奈走回来，“这老头多半饿疯了……”
“能问出点东西来吗？”
刘队长问道。
“他说这地方有怪物，杀了不少人，其他人都不敢出来了，集市早就不开了。”
谢斌回答。
“那这里的帮派呢？临时政府？”
“不知道。”
中士双手叉腰，前后一番张望，仰天叹了口气。
再往前，路上臭烘烘，人和丧尸的尸体搭在路边。
偶尔看到几个感染者，摇摇晃晃。
它们看起来威胁不大，我们走过这条路，并没有太多担心。
吼……
白月好奇地靠近这些感染者。
吼……
“白月，不必费力气在这些东西身上。”
我提醒道。
“气味不对。”
白月表情疑惑。
“什么？”
我好奇看向白月。
吼吼吼！！！
白月靠得太近，一个感染者忽然发狂，向白月扑过去。
不过被白月轻松侧身躲了过去，那感染者踉跄摔倒，半天爬不起来。
“奇怪……”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白月，又去检查那感染者。
只是靠近感染者，它便又开始发狂，对着我张牙舞爪。
刘猛抡起铁棍，将其脑袋砸开花。
“搞什么啊老弟？”
刘猛收了收铁棍，看向我道。
“它的嗅觉应该没什么问题，刚刚我只是靠近，它就察觉到我是人类。”
“什么意思？”
刘队长走过来问道。
“普通感染者主要是靠嗅觉来区分人类与同类，感染病毒的个体，身上会散发某种信息素，可以被感染者的嗅觉捕捉到。不过白月也是感染者，按理说，感染者是不会攻击白月才对。”
我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它的味道，和静江市的感染者不一样。”
白月踢了一脚地上的死尸道。
“所以，即使是白月小姐，在这里也会被普通感染者认定为食物？”
刘队长理解了我的疑惑。
“对。理论上说，感染者食用同类，能量利用效率很低，它们会避免这些事。我想……可能是挝国传播开的病毒，是别的突变株，所以它们不能识别静江市感染者产生的信息素吧。”
我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