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廉急切的望着“宋如霜”,回头怒吼大夫,“那为何她这副样子,给本侯治,若是治不好,提头来见。”
大夫瑟瑟发抖,低眉顺目的点点头,“是,侯爷,小的先开几副药给县主喝,若是不行,再做针灸治疗,定会让县主恢复消失的记忆的。”
宋廉黑沉着一张脸,怒吼,“那还不快去?”
大夫麻溜滚蛋后,他将目光温柔的望向“宋如霜”,大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乖女,别怕,爹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旋即,他疑惑地问道:“乖女,你怎么颤抖了,身上哪里不舒服,爹帮你找大夫医治。”
假“宋如霜”露出一抹苦笑,缓缓抬头,惨白着一张小脸,结结巴巴道:“爹、爹爹说话有些凶,吓到、吓到了。”
宋廉轻抚她头发,“别怕,我是你爹,绝对不会害你的。”
他说这话时,黑沉如墨的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好了,你快些休息,好好睡觉,爹先出去处理些事!”
他丢下这话后,便扬长而去,帐篷外还能听到他吩咐士兵的声音,“找两个丫鬟婆子照顾你们小姐,你们二人就候在此地,谁都不能放进去。”
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
宋廉黑着脸走进自己的帐篷里,进去第一眼,就看到早已等候多时禀告要事的宋骜。
他看到冠军侯后立即恭恭敬敬的行礼,眉梢带着喜色,“侯爷,皇上口谕来了,小姐被带走了,皇上定然会还咱们小姐公道的。”
他表情雀跃,脸上带着浅笑面向冠军侯,谁曾想,收到的却是他“啪”地一声清脆的巴掌,瞬间,他脸上浮起了五指印,宋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低垂着头颅不敢动。
宋廉转过身又看见他这副样子,抬腿又是一脚,将宋骜踹翻在地,“废物,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宋骜捂着发疼的胸脯,嘴角滑下一股鲜血,他不解的抬头,颤抖着问:“侯爷,属下,属下做错了什么?”
宋廉冷沉着一张脸又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不怒反笑,“做错了什么,哈哈哈,你他娘的千方百计给老子带回来一个冒牌货,你说你做错了什么,还不快去给老子寻人?”
他的女儿他一眼就能认出来,他的宋如霜,即便是失忆也不会是那副样子,她应该是自信桀骜的,而不是畏畏缩缩抖着身体,那就不是他的女儿。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宋如霜的人,他敢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那是他一手带到的女儿,本来是北疆上飞舞的雄鹰,却被意外抓进土匪窝虐待。
他女儿之所以性情大变,喜怒无常,是患上了心病,既然她厌恶男子,那他便帮她寻上无数男子,直到她病好为止。
宋廉哑着嗓音错愕道:“找错了,那不是小姐,可是侯爷,明明她肩膀上有胎记的?”
宋廉发完火后平静了下来,他指着帐篷外,“她应该还在阴阳城,你带人去寻,至于那个冒牌货……”
他扯了扯嘴角,戏谑道:“本侯等她自己露出马脚!”
*
叶晚娇在看到大哥扛着一身形曼妙的女子走进来时,刚喝进嘴的橙汁全喷出来了,她呆愣抬头,声音难免染上了几分急切,“大哥,这是……”
叶承安将肩上的人扔到了地上,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喘着粗气闷声闷气道:“不知道,慕夏让我带过来的,好像是今日审问的那女子。”
叶晚娇眼睛瞪得更大了,她蹲下身将女子的头套摘掉,看着宋如霜那张化成灰她都忘不掉的脸,嫌弃的龇牙咧嘴,“你为何要将她带回来,咱们叶家不蹚浑水的。”
叶承安拍打衣裳的动作一顿,“是吗?那我再将她送回去?”
他说着就弯腰拽起宋如霜,“起来,老子再将你送回去,早知道你是个麻烦精,就不费劲将你带回来了。”
叶晚娇看的瞠目结舌,她大哥这执行力,牛啊!
然而,被带回来一路乖巧的宋如霜,在听到要将她送走时,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啊……啊……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我就要在这里,我就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她状似癫狂的看着叶承安,边喊还边痴迷的望着他,缓缓抬手试图抚摸叶承安硬朗的脸庞,被他一掌拍掉了。
“你这女子,麻烦精,老子今必须把你送回去。”叶承安此刻十分后悔,他当时就不该接过慕夏递来的烫手山芋,合着一路上不说话是在同他装乖巧。
他再次试探抓住她,宋如霜不见丝毫的挣扎,只眼神痴狂的盯着他,但在叶承安将人拉走往门口走去时,她又发起了疯。
“啊啊啊……放开我,我不走,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尊贵的县主,我爹爹是北疆最大的冠军侯,我终于找到了想嫁的男人,是你,是你,哈哈哈哈,我要嫁给你,我就要嫁给你,我哪也不走……”
照她的逻辑还算清晰,但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一门心思缠着叶承安,他本来拽着她的手腕,但她突然扭动身子,两条胳膊环抱住他,吓得叶承安急忙将人甩开。
“你这娘们,果真如外界传言一般,嗜男如命,见到个男的就往上贴,成何体统。”叶承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胆的人,顿时气得他暴跳如雷,刚才得亏他躲得及时,不然就真被扒上了,清白不保。
宋如霜被甩出去后,又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叶承安追去,嘴里念念有词,“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我要告诉爹爹,我要嫁给你,我就要嫁给你……”
叶承安见她就好像疯婆子一般跑过来,手臂张开,显然是对他图谋不轨,平日里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他,终于体会到了害怕为何物,脸色大变,仓皇后退。
他仿佛被沾上就会带来什么坏东西一样,拼命的抵抗宋如霜,不让他近身,甚至都拿起了院墙角立着的铁锹,被宋如霜追的满院乱窜。
全程目睹一切的叶晚娇:“……”这和她看到的宋县主也不像呀,慕夏不会找的也是假的吧。
紧急时刻,叶承安这时才想起慕夏当时好像给了他什么东西,他一把将铁锹扔了,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药瓶,打开一看,是一枚药丸。
叶承安:“……”
这让他将药丸塞进她嘴里,简直是难如登山。
“娇娇,快来救你大哥我,快来!”叶承安罕见的示弱,他真被眼前女子吓到了。
“得嘞!”他一声令下,叶晚娇也加入到捉拿宋如霜的队伍中,她手持银针,寻到机会大喊,“大哥你不要动!”
叶承安:“……”
他腿就像灌上了铅,沉重但想要停下来,只要一见到眼前这疯婆娘,完全不听使唤呀。
叶承安克制住自己猛地停下来站到了原地,眼前宋如霜的脸一点点放大,眼看着人要扑到他身上时,叶晚娇出手成功制止了。
与此同时,他猛地向侧面蹦了一大跳,躲开了要砸下来的人。
宋如霜昏迷不醒倒在了地上。
“我滴娘,世上居然有此等女子。”
叶承安拎一百斤粮食从阴阳城走回桃花村都没觉得累,但此刻,他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双手扶在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急出他一身汗来。
叶晚娇第一次见大哥露出怂样,哈哈大笑,“大哥,原来你害怕的是女子?”
叶承安满头黑线,“我不害怕女子,我害怕疯子,疯婆娘。”
叶晚娇一脸为讳莫如深的点点头,“放心,若是你日后带回来男嫂子,我会帮你求情的。”
叶承安:“……”
这扯的哪到哪啊?
“你赶紧找人把她抬走,不要让她在出现在我面前!”叶承安第一次不耐烦看到一个人。
*
夜幕降临。
当下颚带伤的慕夏出现在叶府门前时,手下将他带了进来。
叶晚娇看到他这副样子,不走心的关心了一句,“伤口没有大碍吧?”
见慕夏摇摇头,她一副放心的样子,“你是来带人的吧?人在柴房呢,你跟着他快点将人弄走。”
叶晚娇挥挥手示意,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是万万不能接手的。
听到动静闻讯而来的叶承安皱眉瞪着慕夏,“你给老子的是什么烫手的东西,赶紧将人带回去。”
以往习惯亲力亲为的他,此刻罕见的没有动弹,全权交给手下来办。
从进门到现在,慕夏还未开口,就快被兄妹俩一人一句的催促淹没了。
他摆摆手开口,“你们误会了,我不是来带她走的。”
“什么?”叶承安和叶晚娇齐齐开口,双双震怒。
“你不是带她走是来干嘛的?”叶承安面色不善的看着他。
慕夏扯了扯嘴角,吐出两字,“借宿!”
二人:“……”
合着不仅带来一个麻烦,他这个麻烦也找上门了。
……
幕夏投奔上门,还带着宋如霜这个大麻烦,叶晚娇即使在不满意,也亲自给他安排了住处。
不过宋如霜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继续在柴房住着吧。
叶承安被吓得连夜返回了桃花村。
隔了一天,叶晚娇总算弄清楚为啥宋如霜在见到她大哥第一面时,那么执着的想要嫁给他了。
曾经途经昆夷山脉时,叶晚娇和叶承安二人曾误打误撞在土匪窝里救了一批被抓上山的女子,当时她年纪还小仿若一个摆件,但叶承安正当年,他的外在瞬间俘获了宋如霜的心。
被救回来后,她的心理状态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边念着叶承安,一边又在寻找着活下去的意义,最后被残暴和虐待占满了。
即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在叶承安出现的那一刻,她依然将他认了出来,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大喊大叫。
叶晚娇听着这个芳心暗许的故事,总觉得宋如霜在恩将仇报,他将你救了,你想将他虐待。
她望着此刻神情落寞,眉宇间丝毫不见曾经的跋扈的宋如霜,她此时精神状态良好,眼神清明,也不再喊打喊杀,鬓角的碎发垂在她耳边增添几丝娇弱,倚靠在墙上讲述着曾经的经历,逻辑清晰,咬字清楚,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但不管她变好变坏,曾经的罪孽无法抹平,叶晚娇可不想和她扯上一点关系,当即反驳道:“你认错人了,我们家是从西北逃荒过来定居的,压根没有经过你说的那什么山脉,肯定是另有其人。”
这事整得,救人还救出事来了,若是让叶晚娇在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让大哥打开那扇门,她清楚的知道,这位会给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波澜,没有一丝心软可言。
“瞎说,就是他,虽然样貌有所变化,但我一看背影就知道,你别想骗我。”宋如霜被反驳,神情突然有像是要发疯一样癫狂了起来。
叶晚娇:“……”
“你看,你都说了,样貌不像,仅仅是背影来指认救命恩人,简直是滑稽至极,北疆儿郎千千万,我大哥那样背影的人,没十个也有八个,你别自欺欺人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认罪,重新做人吧!”
宋如霜猛地瞪向叶晚娇,眼眶泛红,梗着脖子怒吼,“胡说,我能认出来,就是他,骗人的是你,我就要嫁给他,我这辈子就要嫁给他,你等着,等我爹爹把我找到,我娶他当上门女婿,把你们一大家子都赶出去。”
叶晚娇:“……”
这姑娘脑袋有坑,没救了。
她将门重重关上,“那你等你爹发现并且来救你的吧!”
自从假“宋如霜”被带走后,阴阳城又恢复到了表面的和谐,城门也重新开了,但叶晚娇知道,这些都是表面,最近两日,很多陌生的面孔出现在阴阳城,行色匆匆,到处扒拉路人询问。
这怕就是冠军侯真正的手下,寻找宋如霜的那批人,所以,他已经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