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日子,不好不坏,不喜不悲。
将近不惑之年,有看透一切时,又有放不下时,这一生如何荡气回肠,后半段皆是苍凉落寞。
万里无云,林初棠仍将自己关在草药园子,浇完药草,行至石桌旁歇息,方才喝下一盏茶,听闻闹哄哄的声音。
须臾,一股烧焦的浓烟味飘入口鼻,发生何事?他眉头皱了皱,起身朝外走,行至门口,瞧见仆人匆匆往外跑。
“发生何事?”
“启禀老爷,隔壁着火了,火势很大,小的们怕火势蔓延咱们府上,去帮忙救火。”一小厮匆匆应答。
隔壁,新搬来的那个女子?林初棠没多想,救火要紧,紧随跟仆人,步履急切小跑出去。
府门口,果然瞧见,挨着府邸那家院子着火,火势凶猛,火舌蔓延开,左邻右舍纷纷提起水桶,帮着灭火。
熊熊大火吞没所有,苍穹染上一层猩红,仿若毁天灭地。
霁禾带着林洛依跑出府,万山去了官府,府上就林初棠和霁禾母子,林洛依几人,眼见火势蔓延,她焦急万分,“怎么回事?是隔壁……隔壁着火了,这不是风姐姐的府邸吗?”
“霁禾,你带着依依还有辰儿,离远一些,你们这些小厮跟我一起去帮隔壁救火……”林初棠领着一众家丁奔赴隔壁,霁禾带着两个孩子望着险峻的形势。
火场里,不停窜出一些人,哭喊声吵闹声,大火烧毁房屋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
滚滚浓烟弥漫,呛得人咳嗽不止。
“老爷……求求你,救救我们夫人,她被困在屋中出不来……老爷,求求你……”一个满脸烟尘的小丫鬟,死里逃生从火场里冲出来,哭得梨花带雨。
她跪倒在地,匍匐身子,探出手拽住林初棠的衣角,泪眼仰望啜泣乞求。
林初棠眉头揪成一团,眼瞧着被火焰笼罩的府邸,心提到嗓子眼,屋中被困了人。
众人只管救火,浓烟汹涌,热浪逼人,没人敢冲进去救人,凭着府里人自生自灭溃逃而出。
险峻的形势,林初棠顾虑不了太多,他撕下衣裳一角,沾湿了水,系在面上,捂住口鼻,拔腿便要往火场里冲。
“老爷,你莫去,火势太大,你进去有危险,等会儿官府的人就来了。”一小厮拽着他的袖角阻止。
“等他们来,里面的人都烧成灰了,你莫阻我。”林初棠推开小厮,坚定的冒着浓烟冲进去,灭火的邻居大惊失色,皆被他的行为吸引。
“哥哥,你别进去,哥哥……”霁禾远远见到林初棠冲进火场中,他一头银丝甚是瞩目。
林初棠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向着熊熊大火迈进。
黑烟直袭,他双眼难睁。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席卷而来,炙烤得身上肌肤灼痛。
刺鼻的焦味,呛得他咳嗽,他一手紧紧捂住口鼻,另一只舞动衣袖驱散雾霾。熏得生疼的双目,四处巡视。
一番找寻,火焰正猛的正南方,一处厢房中,窜腾的火光中,隐约见一人影。
他奔向人影处,屋上梁柱轰然倒塌横在他与那人影之间。
瘫坐在地的人,虚弱呼救,“救命……救命……”
林初棠立定原地,瞪眼瞧着火势越发不可控制,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恐惧,他后退缩了一步。
“救命啊!”求救声凄厉,火光中,一双无助明眸哀婉悲戚,时隐时现置于眼前。
林初棠的心,猛地一紧,围困女子挣扎几次,拖着疲软躯体爬动几步,怎奈火势太大,始终不敢向前,围困其中,绝望无助。
林初棠握紧拳头,青筋暴起,眉心一蹙,纵身跃起,跨进火海,飞身进去,衣袍挨上火源,顷刻,烧出破洞。
他冲到女子身边,此人正是新来的风归初,风夫人,他挽住她的胳膊,企图拉起她往外逃,“夫人,跟我走,咳咳……”
“……我……我走不了,我的腿好像断了……”
火势即将吞没,他瞧一眼风归初(洛青鸢),“夫人,得罪了……”他果断横抱起她,闪电似从火海里往外冲。
洛青鸢嘴角微微露笑,一切乃她自导自演,就等林初棠英雄救美。他没让她失望,她手中暗自运出内力,看着强势的火焰,对他们的伤害微乎其微。
冲出火场,洛青鸢再次运出一些灵力,伴随人们不断扑火,火势越来越小,直至熄灭,留下一堆废墟和几缕青烟。
逐渐扑灭的火势,忐忑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林初棠喘息半晌,方才平息。
此刻,他猛然惊觉怀中还抱着一女子,他双手一摊,慌张放下风归初(洛青鸢),风归初(洛青鸢)趔趄几步,差点摔倒。
林初棠错乱又搀扶一把,随后,觉着不妥,松开手,笨拙的拱手施一礼,“夫人,在下冒昧,权宜之计,夫人莫怪……”
“奴家应感谢老爷救命之恩,老爷岂有向我道歉之理。”洛青鸢搀扶林初棠,林初棠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他失了章法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洛青鸢嘴角轻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大火熄灭,霁禾奔跑过来,“哥哥,你怎样?”
“没事……”
“得亏林老爷搭救,霁禾妹妹,若不是你哥哥,恐我已葬身火海,不知如何感谢你们……”洛青鸢故作难过,抹抹眼角的泪。
伤心一阵,她的目光又投向已沦为废墟的府邸,“如今,莫说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今后如何安身,亦是难题?这场火生得突然,逃出来几个人,其余也没带出来什么。艰难来此地安居,原想着,安定下来寻找夫君和孩子……如今……”洛青鸢啜泣几声,绢巾掩面,生怜模样儿。
“风姐姐,你莫……你莫伤心,若是……”霁禾瞄一眼林初棠,毕竟他才是府邸的主子,她想留这个女子,不知林初棠如何想。
林初棠望一眼,火灾后的废墟,瞧见我见犹怜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夫人若不嫌弃,可暂住在下家中,待你寻到新的住处再做打算。你与义妹也聊得来,权当霁禾认下一个姐姐,也不惧他人流言……”
“风姐姐,要不,在我们家住下,你也莫伤心,只要人平安,比什么强……”霁禾附和安慰,向前一步,搀扶着她。
洛青鸢回身望着霁禾,眼眶打转,抱住霁禾,“妹妹,你们一家真是好人……”
“好了,姐姐……你莫伤心了……”霁禾拍拍洛青鸢的背。
洛青鸢似笑非笑,如此她便顺理成章住进林府。
念在此男子对自己如此痴情的份上,陪他走过一生,他也确实乃良善之人。先前纠葛不谈,单凭如今与他非亲非故,他能舍身相救的侠义,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