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知道应知还现在应该是陷入了某种心理症状,她似乎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归咎于自己,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只能轻轻拍拍应知还的脊背,给她些许安慰。
姜若月已经到了,车子停在他们隔壁,看他们迟迟没有下来,也坐在车里等。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周澈开门下来,应知还则是捂着眼睛低着头。
“先上楼吧。”姜若月走近应知还说道。
“今天去你们那吧,应该还有菜,我去把饭先做了。”周澈说。
姜若月等她去卫生间处理好后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些热水,应知还安静地像个小孩,就那样躺在姜若月的怀里。
在路上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平时这个时间点,他们早就吃饭了。
姜若月摸摸应知还的头,看向在厨房忙着的周澈,说实话,如果今天不是周澈出来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劝两个人。
她被夹在中间,看着两个人之间无法呼吸的状态,她也不好受。
家里一时无声,四下归于寂静,厨房里锅铲的声音分外清晰。
窗外唯有日落渐渐下沉,将夜色换上,白色的电视墙映出灯光的色彩,平日看起来很温暖的颜色如今却显得清冷。
“吃饭吧。”周澈说道。
刚想叫应知还起来,姜若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已经睡着了。
周澈点点头,没有说话,指了指卧室。
姜若月轻轻把应知还的头抬起来,只是碰了一下她就皱着眉头快要清醒,周澈眼疾手快将自己的手臂递过去垫住,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抱起来。
出乎意料的轻。
在拥抱应知还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骨架很小,但是她平时有健身,周澈以为多少会有些重量,抱起来却轻飘飘的。
两个人将她放在床上,大概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应知还的身体软了下来。
姜若月给她盖了被子,两个人就关门回到餐桌上。
“姜老板,我知道会有一些冒犯,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
周澈看着面前自己炒了一番功夫的菜,毫无食欲,只是拿着筷子在碗里戳着大米。
“周澈,我不能告诉你。”姜若月说道,但是又不好意思抬头看他,毕竟周澈帮了两个人很多忙,自己现在隐瞒又有点不够意思。
可是芝芝的事情为先,她不会主动告诉周澈关于应知还的过去。
“她生病了,对吗?”既然姜若月不愿意说,那他就只能猜,一边猜一边看她的表情来判断真假。
“周澈……”姜若月也挺为难的,怎么每个人都想从她在这里打听应知还的消息。
“她生病的原因是今天那个男的,她哥哥,对吗?”
姜若月叹口气,周澈怎么好好的智商上线了,之前傻傻的不好吗?
“姜老板,你们今天提到的去医院也是这个原因对吗?”周澈继续追问。
姜若月筷子一拍,想起应知还还在睡觉,又赶紧瞟了一眼卧室门。
她转过头,对周澈说:“周少,周总,别问了,我不能给你答案的。”
“我也没让你给答案啊,我问我的。”周澈说道。
“那我这么跟你说吧,周澈,说句大实话,如果芝芝能对你有意思,跟你在一起,我是一万个支持,但是芝芝没有那么容易去接受一个人,你能明白吗?不只是你们家庭背景之间的问题,还有她自己的问题。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帮你的。”
姜若月说的恳切,甚至隐隐带着期盼。
如果应知还能够接受周澈,回应周澈,那就意味着她的心理问题已经克服,但是应知还现在依然在踌躇不定,她不敢迈步,又渴望迈步。
周澈听懂了大部分,他咬了一下嘴唇,说:“我能帮到她吗?”
姜若月扫了他一眼,又低头盯着面前的盘子,说:“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出现确实让这个事情有了转机。”
听到这个话,周澈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但是,周澈,请你深思熟虑,再好好想一想,不仅是为了你自己考虑,我也是在为芝芝考虑,如果你不是个好人,假设而已啊,你又半途而废,那对芝芝造成的打击不会小……”
姜若月说到后面也没了声音,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想着拆散男女主。
但是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希望周澈是真真切切地,勇敢地爱应知还,而不是一时兴起,短暂地路过。
“或许,你哪天可以抽个天气好一些,芝芝心情好一些的时候,问问她,你们自己谈谈,毕竟我不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闺蜜也只是个外人啊,她没办法完全理解应知还的思想,自然不能为她做决定。
“我知道了,谢谢你,姜老板。”周澈说道,冲她点了点头。
他是听懂了的,无非就是怕自己并非良人,也怕芝芝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可是机会是人创造的,既然有希望,那周澈肯定要试一试,如果,如果应知还最后依然不喜欢他,那也没有关系,起码自己尝试过了。
“我会努力的。”周澈露出莫名的坚定的目光。
姜若月被他突如其来的状态整无语了,说:“年轻真好,心事来得快,去的也快。”
“我们不都是同龄吗?”周澈问。
“我说的是心理。”
卧室里,本来在静静地睡觉的应知还,因为梦魇不断地窒息挣扎,等她清醒过来,姜若月已经洗漱好了,躺在她身旁玩手机。
听到动静,姜若月转头问:“醒了吗?饿不饿,饭菜还有,给你留了,我去给你热。”
“不想吃。”应知还一个翻身,抱住姜若月的腰。
“这么暧昧吗?宝儿。”姜若月故作轻松地说。
“月月。”
“嗯?”
“如果我不原谅他,我是不是一个坏人呢?”应知还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带了点鼻音却比平日里多些稚气。
姜若月没有回答,应知还自顾自地埋进她的腰,然后说:“我不想原谅他,月月,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又不是圣人,我为什么要原谅他……”
“没关系的,芝芝,没关系的,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呢?又不会有一颗原子弹专门炸你。”姜若月开玩笑地说。
平时若是这样应知还早就同她玩闹起来,但是现在应知还没有一点心情。
“如果我原谅了他,那我算不算打了16岁的我一巴掌……”应知还说道。她叹了一口气,再次陷入沉默。
她刚刚做的梦里,她站在了赵慎之的位置上,看着面前16岁的“自己”咬着一个人的脖子,那不是许杨蕾,而是24岁的自己。
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孩子,流着血吼叫着:“畜生!你也是畜生!”
她不想做那样的人,她不想站在16岁的自己的对立面,不想成为杀死自己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