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太后被气的不轻,抬手扶额,半天才站定。
“都退下吧,这样的玩笑有关皇室血脉,圣上以后都休要再开,宫宴快开始了,你们先过去,别扫了大家的兴致,哀家先到后面休憩片刻。”
“恭送母后。”
景元承微低着头,眼底一片幽暗。
等人走后,他才站起身来。
天子威仪,肃穆不可亲近。
景元承眼眸沉沉地盯着谢长宴,随即轻笑起来。
眼底带着一丝考究。
“首辅大人认为,朕刚刚的玩笑是否可笑?”
景元承自小对这位表兄,是又敬重又羡慕。
敬重他样样出色,无论是在父皇还是在母后面前,他事事都能做的格外周全。
尤其是母后,对他这个外甥,比对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亲近,信任。
所以景元承自小听到最多的教诲便是,谢长宴是他的榜样,是他的师长,是他可以信赖的重臣。
可他打心底对这位表兄亲近不起来,以至于对他的称呼永远都是那句“首辅大人”。
谢长宴身形不卑不屈,淡然应对道,“臣惶恐,姨母虽与臣亲近,却不及对圣上万分之一,圣上还年轻,以后便能体会到太后娘娘的良苦用心了。”
谢长宴这话说的恭敬。
他将玉如意递给孟知溪,面色如往常一样温和有礼。
可景元承听在耳朵里,却生出几分威胁的意味。
他登基不久,根基未稳。
朝中依靠谢长宴,后宫也要依靠母后,左右这两人是现在最支持实行新政的人。
谢长宴这是在提醒他。
景元承笑了笑,收敛了周身的戾气,面色恢复如常。
“首辅大人说的是,刚刚是朕吃醋说错了话,谢卿别放在心上。”
说完,他的大掌重重拍在谢长宴肩膀上,丝毫不顾及他身上有伤。
孟知溪垂眸在旁边看着,想阻拦的话硬生生咽下。
心跟着一紧,就看见一旁的谢长宴冲她勾唇一笑。
“知溪,怀中是御赐宝物,可要抱紧了。”
说完,他便贴心的接过木盒。
景元承一怔,视线落在木盒上,眼中划过一丝暗沉。
“首辅大人未免大惊小怪了,朕的宝库中宝物众多,来日,朕让人挑件更好的送过去,就当作朕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至于这玉如意,已然到了谢长宴手中,景元承不会再掉这个面子去和他争。
见气氛恢复如常,和宁也过来插一嘴。
“还是皇兄大气,既然这样,我刚得了聚宝阁的钥匙,等改日,就让长宴表兄随和宁一起去挑吧,皇兄,你一言九鼎,到时候无论和宁挑了什么可都要割爱哦!”
景元承刮了一下和宁的鼻尖,笑道,“那是自然,朕一诺千金。”
前殿。
宫宴已经来了不少人。
三两交谈,在等此次宴会的正主。
男宾在左侧,女宾在右侧,中间有屏风相隔,倒是不失风雅。
“去吧,我和和宁去女宾那边。”
到了分别的时候,谢长宴还牵着她的手不放。
孟知溪捏了捏他的指尖,这人才乖乖松手。
“有事让月扇去叫我。”
谢长宴招架不住她的小动作,一步三回头。
女宾这边。
孟知溪随着和宁入了屏风,便看到众夫人和贵女们皆拥着一位黄衣女子。
此人一身华贵的祥云彩蝶宫服,颈带水晶凤链,整身穿戴,皆是宫中妃嫔礼制。
眉目如柳,是一个气质雍容贵气又带点娇媚的女子。
孟知溪这才想起来入宫之前听到的一些消息。
圣上年轻,未迎娶正妻,未登基之前,府内也只有一位侧妃,两位妾室。
登基之后,这位受宠的夏侧妃直接晋升了皇贵妃,地位堪比皇后。
加上朝中她父亲开国郡公地位尊崇,在后宫之中,大家都传她将会是下一任皇后。
只不过,听说这位夏贵妃脾气不好。
孟知溪安然收敛了视线,把手腕上的玉镯藏了藏。
若不是一时摘不下来,她也不会戴着这个麻烦物件出来见人。
与和宁一块见礼,那人倒是看着和宁的颜面,没有怎么难为她。
“瞧瞧,都说咱们首辅大人清心寡欲,本宫看倒是未必,这不找便罢,一找便找了个如此打眼的。”
夏贵妃这话是对着那些闺阁女子们说的,其中自然不乏谢长宴的爱慕者。
一时间,众多眼神不善的视线落过来。
见姑娘受人敌视,月扇急的脸直红。
然而她一个丫鬟,根本没有说话的份,加上出门前记着姑娘的话,月扇只能把满肚子怼人的话憋回去。
好在和宁在身侧,瞪了一眼那花枝招展的夏孔雀,不耐烦道,“能配得上我长宴表兄的自然绝非凡人,不然,找那些丑的怪的,娶回去闹笑话不成?”
这话,就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了。
夏贵妃的脸色一下黑了下来,碍于和宁的身份,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贵妃娘娘打趣民女了。”
孟知溪丝毫不在意,就当她这话是夸她吧。
那些人羡慕如何,嫉妒又如何,总归连谢府的门都进不去。
孟知溪淡然落座,全程温和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连上位的夏贵妃,也不得不扬眉看了她一眼。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隔着屏风,圣上已经入座。
如此这般,大家便规规矩矩行完礼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太后迟迟未到,案桌上也只上了甜点和汤食。
一时间,大家都等着宫宴开场。
和宁坐在孟知溪身侧,忽然捂着肚子,拉了拉她的衣角。
“知溪,你在此处坐着,我肚子疼,去后面解决一下。”
和宁带着她的婢女一走,场面又恢复了喧哗。
上位的夏贵妃忽然起头,“沈姑娘和谢大人是怎么认识的,也和我们分享一下经验,全当这宴前聊闲聊。”
她一发话,众位贵女也跟着起哄。
这话就有些故意针对的意思了。
孟知溪冷淡回话,“民女与谢大人相识都是先帝还在时的事了,今日上元佳节,不宜议论此事,贵妃娘娘还是聊些其他的吧!”
不卑不亢,倒是把夏贵妃揶揄一番。
一时间,对方也竟找不到理由再难为她。
但夏贵妃的面色不好看,就有人强跟着出头。
“听闻沈姑娘与谢大人相识之前是在绣坊干活,论起来伺候人的事,沈姑娘干起来应该比我们顺手,这会儿宫宴还未开始,不如沈姑娘过来给贵妃娘娘斟酒吧!”
那蓝衣女子不由分说,便把自己手中的酒壶塞到孟知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