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府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沈老爷子亲自送到门口,又交代她一定有空闲就回来坐坐。
“嗯,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好好好,好孩子,去吧!”
沈老爷子挥手,孟知溪这才上了马车。
沈嵘不甘心,还想去送人,被老爷子拎耳朵抓回来。
“祖父,您是不是不同意我追求知溪,才故意演戏的?”
“哼,我用得着演戏,就你这样子若能有姑娘让你收收心,那我还真要烧香拜佛把人请回来。”
沈老爷子敲了敲沈嵘的脑袋,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沈氏祠堂。
长灯尽燃,一排排的牌位,全是沈家族人。
最左侧有一块被擦的崭新的木牌,那是沈月君的。
当年,沈氏族人闹到了御前,坚决不同意这等不清不楚的外嫁女入沈氏祠堂。
圣上感念沈月君为国捐躯,身死后却连尸首都找不到,亲手为沈月君提赏正名。
加上沈老爷子力排众议,才把这牌位立在沈家。
然而人已死,他要这牌位又有何用!
如今,月君的孩子回来了,那月君,会不会还活着?
沈老爷子双眼含泪,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嵘儿,你快把和知溪有关的事,细细与我道来。”
沈老爷子一挥手,另一边已经派人去孟家的老家春州查访了。
别苑。
孟知溪回到卧室,翻来覆去只觉得心中难安。
原以为她就是这样六亲缘浅之人,没想到孟家竟然非她亲生父母。
原以为,当年乱世,她父母双亡,孑然一身,没想到她背后还有沈家。
一夜难眠。
孟知溪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她就进了书房,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两页的信纸,把这两天和沈家之事尽数告知。
也不知道谢长宴那边进度如何,若是进了那平洲城,能不能帮她打听到当年的消息。
晨时,马蹄声如期而至。
孟知溪给那人要了信,直接递上自己的回信。
黑骑兵一怔,接过信,在手中捻了一下,又拱手道,“大人有话要我带与孟姑娘。”
孟知溪转头,有些愕然。
什么话,不放在信里,还得要口述。
“大人说,若是孟姑娘有疑虑,可带上你床下木箱里的东西,去沈府一问。”
话说完,那黑骑兵上马扬长而去。
他怀中的信,比前两日的回信要厚上一倍。
大人交代过,若孟姑娘不看信就回了信,且纸张超过两张,那便要把话带到。
孟知溪回屋,悉悉索索的从床底搬出木箱子。
打开,里面是那件碎花的小孩包被。
就是她被孟府捡到之时,怀里抱着的那块。
谢长宴让她拿着此物去沈家,是早就查探到了什么!
孟知溪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当年之事要被揭开,还有些激动。
拿上包被,她就让人备马车去沈府。
路途行至一半,马车被人拦下。
孟知溪撩开帘子,就见何青枫站在车外。
她面上的激动之色一僵,冷漠问道,“有事吗?”
何青枫是徒步走过来的,他的马车就停在路对面,后面还套了一辆行李车,看样子更像是搬家。
“我就要离京了,本来没想打扰你,却在此处遇见,知溪,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何青枫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嘲讽。
孟知溪想盖下轿帘,却被他单手扣住。
碧芙坐在马车一侧,见他有所动作,立马要拔剑上前。
还是孟知溪给了她一个眼神,才把人拦住。
她回头问道,“你想干什么?”
何青枫面色凄惨,“如今,我们竟是连说上几句话都不行了吗?知溪,往日可是你跟在身前,日日喊我青枫哥哥的,为何现在不喊了?”
何青枫怒目质问,声声都砸在了孟知溪心上。
她对何青枫,到底是留了份亏欠的。
“时过境迁,何青枫,一切都过去了,人都要往前看,把我忘了吧,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究竟是不值得,还是你变心了,孟知溪,时至今日,我只想问你一句,当时在春州,你对我的情谊,难道都是演的?”
孟知溪默然。
片刻,她冷声道,“自然,我说过,当时只不过是看中了你四品鸿胪寺少卿的官职,与你定亲,也只是想借你之力攀附荣华罢了,如今,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归宿,舍弃你,又有何不可,何青枫,是你,一直优柔寡断,未能好好护我,现在大家好聚好散,你又停在原地,岂不可怜,可笑!”
孟知溪一席话,何青枫脸上已经苍白无血色。
他狂笑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自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我明明已经够努力了,可还是比不过那谢长宴。”
“孟知溪,你的心比我狠,但你狠的过京中这些权贵吗,那谢长宴如此喜欢你,为何不肯迎你进门。”
何青枫纵然松手,讽笑道,“是你门楣太低,配不上那谢府,哈哈哈,你同我一样,都是蝼蚁……”
疯子!
他一松手,孟知溪就让人放下轿帘,赶车离开。
原地,何青枫还指着她的马车狂笑,也不知是在笑谁。
这京城,他早晚会回来的!
孟知溪,你等着,等着我回来看你的笑话!
何青枫的马车,往相反的方向驶离。
出了京,便直奔西北苦寒之地。
沈府。
沈老爷子收到孟知溪带来的包被仔细一看,眼角霎时溢出泪花。
“没错,这就是当年你外祖母亲手为你做的花被,那时候你还没出生,你母亲因为那男人,与我把关系闹僵,你外祖母不忍心,偷偷去送她,塞了这花被和银两。”
花被虽然陈旧,但绣工细腻,洗的干干净净,一看使用之人就很爱惜。
沈老爷子双眼一花,竟抱着那花被低声哭起来。
“你外祖母熬夜绣花被,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月君是我亲生的闺女,我心里也疼啊……”
孟知溪听他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之前的事,心中也跟着触动。
“外……爷,您别哭了,如今您该注意着身体。”
“好,外爷不哭了,让知溪见笑了。”
这边祖孙俩相认,情谊深厚。
沈嵘站在一旁,心里却不是滋味。
他张了张嘴,那句“阿姐”却始终叫不出口。
虽然找回失散的亲人他很开心,但若这人不是孟知溪该多好。
这时,门外管家急急来报。
“小少爷,不得了了,门外来了一位天仙一样的女子,说要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