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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妤端坐娴静,谦恭有礼。

“儿媳无有异议。”

“请问母亲,是否需要过问爹爹之意?”

妘艺钗坦直而言。

“我决定之事,他不会反对。”

凝眸罗妤,她目色,格外温和。

“午时会聚,就这么定下,你尽快回信,记得代我再三拜上。”

感受母亲关爱之情,罗妤倍感欣慰。

“儿媳遵命。”

妘艺钗笑容可掬。

“你去书房写信,我有话,叮嘱坞儿。”

罗妤离座行礼。

“是,儿媳告退。”

目送一眼娘子,鄢坞收回视线。

“娘亲有何吩咐?”

妘艺钗提醒。

“改称母亲,以免露了马脚。”

鄢坞应声。

“好,母亲。”

妘艺钗面容,一丝凝重。

“我观,罗妤神色,不大对劲。”

鄢坞见怪不怪。

“我们正浸欢愉,母亲忽来,她自然心有不快。”

妘艺钗反驳。

“这是男子心境,终日只知缠怀,别无他思;女子细心重情,一般来说,不会为此难过。”

鄢坞惑然。

“是吗?”

“那她何故不悦?”

妘艺钗合理猜测。

“你必然做下什么事,让她觉得,你不够体贴。”

鄢坞一听,极不耐烦。

“我为她用药,竭尽全力整整一夜,还不够体贴?”

“她哪得不满足?女子如何这么难伺候?”

妘艺钗一惊,又气又愁。

“什么?”

“我连连告诫,让你别乱吃药,你这孩子,怎不听话?”

鄢坞振振陈情。

“母亲想想,那可是花楼头牌,我不吃药,斗得过吗?”

“床榻若有不满,她便不能交心,不交心,则不交银。”

“我们岂不徒劳一场?”

妘艺钗肃肃复言。

“我都说了,女子不注重这个。”

鄢坞不以为然,一字一句,充斥鄙薄。

“你说的是寻常女子。”

“她是寻常女子吗?”

“闺阁娟秀,折柳花女,二者何以相提并论?”

妘艺钗严正不苟,坚持己见。

“天下女子心境,大致相同,与她生计何处,没有太大关系。”

“你听我的,准没错。”

“好好想想,你晨起做过什么事,令她不快?”

鄢坞一边回忆,一边叙述,从头至尾,几无遗漏。

妘艺钗思索敏捷,很快得出结论。

“你没帮她取衣,惹她悲情。”

“显而易见之事,你岂可无知无觉?这般迟钝,安能套出她的存银?”

鄢坞完全理解不了。

“就为这点事,她便忧伤?我不信。”

妘艺钗平常以对,理所当然。

“女子心境,就是这样,事实如此,你不信也没用。”

鄢坞求问。

“这种情况,如何解决?”

妘艺钗招手,示意爱子近前。

“来,我教你,你这么说……”

书房。

罗妤写好回信,吩咐下人,寄去南郊家宅。

鄢坞堆起假笑,向她走去。

“娘子,忙活什么呢?”

罗妤整整齐齐,收好笔墨,脸上已无半分喜貌。

“无事可忙。”

见她这副无理取闹之态,鄢坞打从心底嫌弃,无奈,大计未成,只能挤出笑容。

“晨起事急,我未能向你解释,先请娘子勿怪,我再慢慢阐述缘由。”

听着似有误会,罗妤眉心,点点动容。

“夫君何意?”

鄢坞表意顺畅,依着自己口吻,转述娘亲之语。

“娘子有所不知,母亲最为厌恶,便是等候。等我片刻,倒是无妨;换做他人,她必不能忍受。”

“比如我爹,有一次,请她稍等一刻钟,稍后得见,被她责骂整整一个时辰。”

“我爹尚且如此,更别说旁人。”

“适才,我心慌不已,唯恐母亲不舍责备我,转而迁怒你,所以丢下你,匆匆而走。”

他深以为床帏之事,至关重要,于是说着说着,搂住她的细腰,指尖熟练,取悦娇身。

“我心,实无恶意,只是想着,不愿娘子受屈。”

“事后细思,发现言辞不当,我赶紧过来道歉,恳请娘子原谅。”

罗妤气息,随他把控,愈加霏乱。

“原来如此。”

“夫君不需道歉,是我错怪你,理应是我,恳求你的原谅。”

见她迷神,已经任由摆弄,鄢坞拂去案上杂物,抱她躺在书案,长指随趣,解开她的衣带。

“娘子客气。”

“我们互相包容,互相原谅,可好?”

罗妤低吟一应。

“好……”

鄢坞兴致勃勃,伸手笔架,取下几支毫笔。

“岳尊、岳慈书信,是否敬回?”

罗妤情难自已,玉手游走,积极回应热情。

“回矣……”

探听,到此为止,庄玮转身,离开宅院。

他骑上爱驹,寻一处饭馆,安坐厢房,享用午饭。

窗外,美景明秀,他怡然欣赏,默默思忖。

鄢坞一家,不想而知,欺人图财无疑。

至于罗女娘……她是单纯图情,被人算计,还是亦起歹心,看重鄢家所谓家境?

对话听似,她出嫁之前,便知鄢坞“家境”殷实,并非雍常所想,她是稀里糊涂嫁进门,方知鄢家富裕。

或许,她也有图财之意?真诚待人,只是她的伪装,借此脱颖而出,令富家子弟误以为,她与众不同。

可笑,我竟被这种小伎俩欺骗。

呵,我早该想到,花楼中人,没有真心;不该抱有遐想,期许一位摸爬滚打、成为花楼头牌之人,仍然淳思,不怀恶念。

单知善良,无有心计者,何以坐上头牌之位?哪得无数男子登门,波骇云属,日夜不休?

相较她之谋思,我实在愚不可及。

庄玮思绪微顿,倏然转念。

可万一,她确是真挚纯知,我就此错过,岂不可惜?

如她这般赤诚之人,莫说花楼,哪怕目光及远,而至全天下,也是罕见至极。

更兼,容貌、身姿,皆是一等一的出挑。

与我同岁,言谈应同莫逆之契,神思理应情投意合。

除却做过花楼女子,其余各处,寻不出一丝缺点。且,花楼只是不光彩,严格来说,不算缺点。

换句话说,她完美无缺,我若能娶她回府,实乃三生有幸。

而今,只需稍微花些工夫,打探清楚,她心诚与否,我便可放心求爱求婚。

嗯,就这么办。

庄玮用完午饭,走出厢房,一不小心,撞上一人。

“对不……”

歉意未罢,瞧出那人神情有异,他迅速打量一眼,立时洞穿,泠然示诫。

“荷包,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