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镜荷跟邢千里带着敏敏离开神殿,只留下石秋仙和顾飞雪。
杜松此刻已被捆住,顾飞雪亲手把匕首给了石秋仙。
她紧紧握住这把锋利的刀子,这么多年的噩梦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杜松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忽然不反抗不求饶了。
他此刻竟萌生出想要一死了之的想法,但是他心里仍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石秋仙。
“该来的总要来,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秋仙,你我多年夫妻,时至今日,你还是这么恨我吗?”
“恨,我当然恨,我恨不得你早点下地狱,永世做不了人。”
“好啊,好啊……那我死了,想必你也不会难过,”他神情一滞,双眸黯淡无光,最后叮嘱了一句:“人都是贪婪的,莲花镇的镇民不会放过你的,你回去拿上钱带着敏敏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会的。你安心上路吧。”
刀子无声无息地插入杜松的胸口,杜松低声“呜咽”了下,他吐出一口鲜血,终是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也算是杜松为数不多的良心了。
顾飞雪陪同石秋仙出神殿,外面的镇民已经都差不多走光了,听镜荷说,现在四大财主彻底失势,哪里还管的上处置谁,这会儿全都去闯空门抢钱去了。
听闻这消息,顾飞雪心头一震,她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难道真的被展文光说中了?
“邢千里呢?”
“已经去拦人了,可是光凭他一个,怎么拦得了啊!”
没办法,顾飞雪只能让镜荷留下来看住展文光他们,自己去追。
哪知道刚追出去没多远,就看见邢千里扶着谁跪在那里。
“邢千里!”
她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邢千里扶着的人是王晓莺的祖母,老人家已经奄奄一息快不行了。
“这是怎么了?”
邢千里双眼微红,愤恨地控诉着:“那些混账只顾着抢钱,根本不顾婆婆,婆婆被他们撞倒,他们竟然管都不管就从她身上踩了过去!”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顾飞雪想起来自己带了一瓶救命药,那是姑姑留给她的留息丸,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能给救回来。
她连忙拿出来,打开,准备把药喂给老太太吃,但老人家摇头拒绝了。
“谢谢你们替我老婆子讨回公道,晓莺那孩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顾飞雪流下泪来,颤声道:“婆婆,是我对不住你……”
“好孩子,别哭,婆婆只是想早点和孙女团聚,这不关你的事。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婆婆永远记得你……”
老人家说完最后一个字,便彻底没了气息。
她死的时候面带微笑,很慈祥,很温和。
顾飞雪啊顾飞雪,枉你一心想除魔卫道,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你以为你代表了“公道”吗?不,你只是很享受处置恶人带给你的快乐!
你,才是恶!
“不,我不是,我没有!”
你好好想想,因为你死了多少人,你以为铲除了展文光他们,就以为是对的了?你错了!真正的恶每个人心里都有,新的恶已经产生了,你要怎么做呢?
“阿雪,阿雪?”邢千里察觉到她不对劲,抓着她的手试图唤醒她的理智。
可顾飞雪好像完全听不到他说话一样,自己沉浸在和心魔斗争的世界里。
去吧,去杀了他们!
“不,我不能这样做!”
别怕,你做的是对的。你难道不想替婆婆报仇吗?她多无辜,可是那些人呢,他们的良心早就被钱财蒙蔽了!你杀他们,是在帮他们找回良知……
“对,我要帮他们。”
和心魔达成共识后的顾飞雪,心魔成功占据了她的思想,黑色的暗纹再次遍布全身,她像个木偶一样浑浑噩噩地站起身,丝毫不理会一旁说话的邢千里。
“你怎么了?你的脸!你身上这是什么?!”邢千里看见了那些暗纹,他刚想去触碰,却被顾飞雪单手扼住,对上她那双赤瞳,邢千里不由愣住了。
赤瞳,暗纹,难不成她入魔了?!
一想到这里,邢千里挣脱开她的手,转而去点她的后颈穴,却没想到她入魔后的反应力又快了许多,力量也增强了,只一掌就把邢千里拍飞出去十几米远。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顾飞雪提着剑轻功飞走。
“不好!”
邢千里支撑着身体强行站起来,也以轻功追了过去。
镇民那边。
盛府离莲花庙最近,他们此刻正在盛府大肆抢东西,因为之前那场仗,那些为盛四新做事的打手护卫已经提前卷了钱财跑路了。所以盛府现在只剩下一些大型陶瓷,桌椅什么的没搬走。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刚抱怨自己运气不好,只抢到了一只成色不错的白玉瓶,下一秒,一道剑气袭来,那男人连同白玉瓶一起飞出去数米远,白玉瓶也在这时候脱离了他的手,碎了。
“啊——我的宝贝!我的宝贝瓶子!”
男人顾不得身上的伤,趴在地上毫无尊严地去捡那些碎瓷片,他还想着把那些碎瓷片给拼好,全然没注意顾飞雪已经持着剑走进来了。
等到顾飞雪站到他跟前时,他才战战兢兢抬起头去看。
此刻的顾飞雪,双眸犹如嗜血的魔窟,只一眼就把那男人吓得连连后退。
“你要干什么?救命,救命!”
然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顾飞雪渐渐扬起手臂,她调转剑尖,直直往下一刺,千钧一发之际,邢千里及时赶到,用石头打掉了她手里的剑。
“你的对手是我!”
邢千里的出现,让顾飞雪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而那个男人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走了。
“雪儿,听我的,别再杀人了。”
顾飞雪呆呆地看着他,淡淡呢喃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四方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些,你都忘了吗?”
“胡言乱语。挡我者,杀无赦!”
她手持剑,快步冲上去,但邢千里丝毫没有躲的意思,哪知她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就这样,她的剑直直刺入邢千里的胸口。
中了这一剑,邢千里身形踉跄不稳,他伸手握住剑身,左手用力攥紧,努力压下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哽咽道:“你真的,真的不记得了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头开始剧痛,还伴着阵阵耳鸣,她痛苦地按着头,另一只手还死死握着剑柄,一阵恍惚后,她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
此时,暗纹褪去,赤瞳恢复成原样。
“千里?!”她亲眼见到自己的手握住了刺向邢千里的剑,是自己!自己竟然刀剑相向,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她惊恐极了,慌忙撤回手,那把沾了血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警醒的尖锐声。
邢千里捂着流血的伤口,痛到紧闭双眼跪倒在地。见状,顾飞雪着急忙慌地从怀里拿出吊命的丹药塞到他嘴里,然后又赶紧撕掉裙角的一块布,给他堵住伤口。
“来人!快来人!”
好在那些镇民没有只顾着敛财,他们听到了呼救声,过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地赶紧把人抬了进去。
“快,你们快去找止血的药来!”
“我家有!我去拿!”
“我家也有,我也回去拿!”
说话的这几个人也顾不上那些瓷器了,纷纷回去拿药,他们腿脚倒快,赶着就回来了。
顾飞雪一一确认无碍后,才敢把药敷在邢千里的伤口上。
“还有没有补血的东西,麻烦你们找来,我自当付钱!”
“不用钱不用钱,女侠,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这点东西怎么能找你要钱呢。别急别急,我这就回去找……”
说完话,这些人一起走了。
顾飞雪守在床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伏在床边,邢千里伸出手轻抚着她的侧脸,温柔一笑:“干嘛这个表情看着我,我不是好好的吗。”
“对不起……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
“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那是当然,等他们把药送来,我马上替你煎药。”
“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没说话,而是从怀中摸出匕首,她正想划伤自己,但被邢千里急言阻止了。
“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要补偿吗?我划自己几刀,就抵消了吧?你放心,这点伤对于我来说还不算什么。”她一本正经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