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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实在没想到我会在此时发出如此一句疑问,薄从怀下意识“啊”了一声。

我知道自己表达得并不妥当,所以胡乱晃手,“不是不是,哎呀!”

又噎了半天,终于是气急败坏地长长一叹气,“唉!”

薄从怀先是被我的呆愣吓住,后又被我的惊问懵住,此刻瞪着一双大眼,不敢言语。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其实……”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看到的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都说眼见为实,我现在也没有勇气说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的。

薄从怀点了点头,“没事,你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

“我,我看到一双,和你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一模一样,眼型,大小,瞳孔,甚至连双眼皮的褶皱角度和上下睫毛的翘度都是一样的。

并不是说刚刚在车里的一瞥就能让我如此肯定,连细微之处都能确定,

而是刚刚那一眼,电光火石的瞬间,让我回想起那晚,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

在我失去意识昏迷之前,对视的那双眼睛。

我和薄从怀朝夕相处了大半年,我最喜欢的,也是看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眼睛,再熟悉不过,所以很确定。

那个神秘人,拥有了一双和薄从怀一模一样的眼睛,除了,眼神。

薄从怀听了我的话,皱起眉头。

他并没有质疑我是否看错了,而是把我的话当作事实。

基于这个事实,他开始考虑事情的可能性。

“我是有一个哥哥,”

听到他说有哥哥,我的眼睛顿时亮了,那就说明我看到的起码不是鬼。

“但是,他很早之前就死了。”

我的嘴角就在将扬未扬之时尬住了……

死了,那我看到的是鬼魂还是妖怪呀……

薄从怀一脸认真,深邃的目光中有着思考的意味,

“我其实都没有见过他,他在我还未出世的时候就夭折了。”

原来严格来说,薄从怀一脉并不只有他和薄颜汐,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名为“薄从瀚”的大哥。

可惜薄从瀚生来便染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遍寻青龙族老们都束手无策,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毫无回天之力。

因为去世的时候还小,所以薄从瀚连元神都没有留下,就像一缕握不住的风,无影无踪。

这也是薄从怀后来听母亲说的,他永远记得当时母亲面上的悲怆和失落。

也就在那时,他感觉自己肩上同样背负着从未见过面的大哥的命。

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我提起他有一个早夭的大哥这件事。

我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面颊,想法一转,可是,既然早就已经夭折了,那我见到的那双眼睛会是谁呢?

“那你们家族有没有人和你的眼睛很像,不,不是很像,是一样。”

薄从怀没有亲眼见过那双眼睛,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要一直强调这一点,“诉诉,你先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我先是把昨晚的经历说了一半,然后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我刚刚,在人群之中,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个穿着奇怪的人,与周围人清凉的打扮不同,他一身黑衣,头上黑色帽子,面上黑色口罩,双手抄在衣兜中,全身上下唯独露出一双眼睛。

他隐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因为单纯只是静静地站立着,所以其实并不算显眼。

但是像是有某种引力,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我,原本沉寂的眼眸一眨,就在我随着车向前移动的同时,我看到他的眼中染上笑意。

是那种猎人看到猎物即将进入陷阱的眼神,沉稳中带着得意,阴冷得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其实今早醒来之后,我根本没有分清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实还是我做的一场梦。

直到再次看到这双眼,我才如同大梦惊醒一般。

薄从怀听了我的话,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他开口又向我确定了几个细节,“我还有几点想要再确认一下。”

我捣蒜一般点头,“你说,我把我能记得的都告诉你。”

薄从怀拇指指腹轻轻抚过我的面颊,唇瓣含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好。”

随即,他恢复认真的表情,“第一,你说你昨晚见到了肆焰?”

这个我从昨晚就持怀疑态度,现下更是迟疑,“我只能说很像,发蓝色的荧光,温度很低,和你的肆焰很像。”

薄从怀将目光向下移动,眉毛微微蹙起,好像很不理解,“好,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暂且保留。”

“第二个问题,昨夜,盼寻院的大门锁住了?”

提到这个我就来气,所以义愤填膺地重重一点头,

“对!要不我也不会想要去前厅搬椅子翻墙头呀,谁会有门不走走墙呀?”

薄从怀轻微点点头,“我从昨天一早出了门之后就没有再回盼寻院,我走的时候,大门如常,并没有上锁。”

我本来想要质问薄从怀为什么要将我锁在盼寻院中,没想到是小人度君子之腹,所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哦……”。

薄从怀很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明亮的眼睛直看向我,“怎么了?”

“我昨天以为,是你不想让我再了解这件事,才把我锁住的。”

薄从怀怔了一瞬,然后发笑,笑过之后收敛,变为一脸真诚,

“我确实不想再将你扯进这件事,可是我不会锁你。”

“从最初发生到现在,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变得错综复杂,里边牵涉到了很多人,我尚且应对得有些吃力,更不想要把你扯进来。”

“我不得已将一些真相暂且向你隐瞒,并不代表我会限制你的自由。”

“我知道你是一个心中有度的人,不会自涉险境,只是最近我经常会分身乏术,怕不能及时赶来保护你。”

然后他伸手勾了勾我的鼻尖,“你个小机灵鬼,跑得很快,这点我很放心。”

我吐了吐舌头,真是不好意思。

胆小是我从小到大不可磨灭的性格缺陷,虽然我有心想要在心爱的人面前呈现出最完美的自己,但是几次遇险来看,本能的恐惧是掩盖不了的。

既然掩盖不了,那我也只能两腿一蹬听天由命了。

还好听薄从怀的口吻,他并不嫌弃我的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