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阿哥的事情结束了似乎又没有结束,淳贵人常常担忧七阿哥因为高热烧坏了脑子,便常常叫太医过来看诊。
但七阿哥说来还小,很难分辨出来他是不是真的烧坏了脑子,只能等年岁稍微大些,才能慢慢地发现。
只不过淳贵人心急,太医们也只能说些许是没有影响的话,但这种不确定在淳贵人看起来就是确定,她心中只有一个定论,那就是七阿哥不中用了,要么想办法再生一个,要么就让自己再得宠些,爬上妃位。
如今妃位只有晟妃一个,但只要自己想办法得宠,拿到一个不是问题。
因为抱着这样的念头,淳贵人一改往日的颓靡,重又恢复了那天真烂漫的性子,宫中这样性格的妃嫔只她一个,因此倒也真的不费力,就得了皇上的宠爱。
如今宫中最得宠的,便是陵容、祺贵人与淳贵人,但因着六宫琐事太多,陵容也不得不退出争宠的队伍,整日与敬贵妃在一处。
一会儿是妃嫔的采买用度,一会儿是炭火等消耗之物的分发。
不仅要尽可能的缩减用度,还要叫下面那些人有些油水可捞,难度可不比在皇上面前用巧心思得宠小。
难怪这敬贵妃在皇后“禁足”之后,都不愿意去争宠,原来是被这些事儿给拖累的,整日里回宫就想倒头就睡,哪里还有别的心思了。
陵容心中嘟囔,这协理六宫之权确实让她有许多机会收买各个关节的人,但也确实将她给累的快要倒下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句话说的确实没错。”
陵容再次长叹一口气,没等着照水安慰,她就再次扎进账本里翻看了。
一壶热茶被放到凉,陵容都没有结束的意思,直到恬嫔过来,才短暂地叫她歇了一会儿脑子。
只可惜恬嫔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个仆人银子拿了不少,实话却始终不肯说。
“她的家中只她一个人了,想威胁都困难的很。”恬嫔气的面颊发红,要不是她心疼自己的手,只怕早就拍在桌上了。
“那就威胁她本人就是了,就说你已经找到了其他人问出了消息。
如今她已经没用了,叫人狠狠打上一顿,把银子再吐出来。”
陵容揉着疼痛的额角,现在的她总算是知道了,皇后的头痛可不止是什么病根。
“若她还是不说怎么办。”
“你也说了,她生活困顿,想在你这里多捞些银子,所以到手的钱不会愿意这么轻易还回去的。
你甚至可以随意找一个年龄相仿的婆子,叫她按照我们想要的答案编出一套话来,两相对比之下,我相信这人不敢再多做隐瞒。”
恬嫔点了点头,这种法子后宅常用,也确实会有几分效果,但若是那婆子还不肯配合的话,就只能接着去找别人了。
不过搜寻了这么久,也只找到一个知道些情况的,恬嫔还真是不敢确定,能不能再找到这么一个人了。
所以她那些手段都还没用,只想着用银子了事。
“这种贪财的人,最是好处理,”陵容又嘱咐了恬嫔一句,“这事儿虽然要紧,你也不要忘了皇上,想坐上那个位置,皇上的支持是最重要的。
如今祺贵人与淳贵人分庭抗礼,你要想办法做这个第三人了。”
恬嫔显得有点兴致缺缺,毕竟她现在对于扳倒皇后热情更大,至于皇上什么的,早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你与夏贵人都不要闷在延禧宫了,多去皇上面前露露脸,毕竟这同一个美人儿看得多了,也会觉得腻烦。”
恬嫔哦了一声,心中劝慰着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成为皇后,所必须要面对的。
更何况自己如今位份确实稍微低了一点,如果皇后被扳倒,叫敬贵妃占了便宜可就亏大了。
“好吧,左右这些事情有人处理,我就花点心思在皇上身上。
至于你,刚拿了协理六宫之权,可不要拿我的人开刀,懂吗?”
“你我如今已经在同一条船上,我自然不会让你陷入为难的境地。”陵容如今还忙着理顺账本呢,哪里有精力查东西六宫各自的支出情况。
但恬嫔这样说了,就意味着她的宫殿里一定有些问题。
“但我劝你,还是小心着点殿中的人,皇上突然叫我协理六宫本就有些奇怪。
万一哪日下了令要理清六宫支出,别怪我没有提前知会你。”
陵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了,皇上的本意是针对皇后,但如今拿来吓唬吓唬恬嫔也没什么不好。
“行吧,”恬嫔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我宫中支出多,那是娘家给的多,并没有多花内务府一钱银子,皇上总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
要知道过去的年世兰,可比我用的过分多了。”
“重要的不是你银子的来路,而是你银子的去处。
平日里你就在宫中,身边的宫人也就那么几个,新装也没见到多做几件,怎么银子就流水儿似地出去了呢。”
恬嫔张了张口,心说难道你还不知道吗,都用来收买各路宫人了。
我这银子要是在京郊养一批士兵,没准儿都能冲入紫禁城清君侧了。
不过也需要她开口,陵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了。反正如今年世兰已经疯了,届时将银子的去处都算在她的头上也就是了。
“行了,这事儿我都知道的,”恬嫔到底还是开了口,“好在查纯元皇后这事儿,是用我阿玛的银子,不然不知道还要花多少。”
“所幸找到了人,只不过审问起来会有些麻烦,但这三五日的,也该有结果了。”
“快了。”恬嫔又饮下一口茶,她的眼眸闪亮,与孕中时的模样已经全然不同了。
果真,这人还是要有点目标才行,不然死气沉沉的,活像半只脚已经踩进墓里了。
又过了三五日,恬嫔那边果真传来了消息,那个叫琴思的仆人终于松了口,愿意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告知恬嫔。
只不过她那时是齐月宾房中的婢女,对于纯元皇后发生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了解。
她所知道的,就是当时还是侧福晋的皇后,在失去子嗣之后,被皇上要求照顾纯元皇后。
理由就是侧福晋懂得医术,能够更好地照顾好福晋的身子,生下个健康的孩子。
只不过那时的侧福晋因为弘晖不治而亡心神动荡,虽然强撑着身体照顾福晋,但没几日还是病倒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皇上,在福晋的再三建议下,还是多次提起叫侧福晋照料福晋的事情。
所以即便身子不好,侧福晋还是强撑着身子,为福晋仔细检查着饮食和衣物。
“琴思说,齐月宾似乎对侧福晋,也就是皇后娘娘有所怀疑,认为她一定不是真心照顾纯元皇后。
所以齐月宾就留了个心眼,时不时便要提醒纯元皇后叫府医诊脉。
只可惜纯元皇后十分相信自己的妹妹,觉得叫府医过来,便是下了妹妹的脸面,所以直到难产前,都没怎么找过府医。”
陵容皱着眉毛,她是不太相信纯元皇后会是这样愚蠢的女人,毕竟她可是一舞就迷倒了皇上,叫皇上不管不顾地娶了她做福晋。
说是纯善,只怕是伪装的好。
“许是家里人逼迫的呢?我接触过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说纯元皇后不好的。”
“也许吧,但她若是真的那样纯善,又怎么会嫁给妹妹的夫君呢?
明知道妹妹生下孩子就能成了福晋,她还是嫁过去了。
总不至于全天下都在逼迫她,就为了叫她做妹妹夫君的福晋吧。”
陵容可不觉得一个人被周围人都称作纯善就一定是个真正善良的人,善良之事论迹不论心,她的行为可处处都没有透着“善良”。
“也许吧。”
被陵容这样一说,恬嫔也愈发不敢确认起来,她摇了摇头,“算了,我还没和你说完琴思的话呢。”
在福晋难产以后,作为福晋好友的齐月宾便做了调查,发现福晋常用的杏仁茶似乎有些问题。
府中所用杏仁的数量倒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吗,但是齐月宾发现厨房还有不少桃仁。
这桃仁伤胎,孕妇最是忌讳饮用,齐月宾怀疑侧福晋就是用桃仁换了杏仁,致使福晋难产的。
只可惜她将这事儿告诉福晋与皇上之后,他们二人竟然都为侧福晋说话,并没有真的怀疑到侧福晋身上。
“但那段时间的杏仁虽买了,其实并没有用掉多少。后来齐月宾查到,厨房的人将多余的杏仁拿出去卖了,私下里得了不少银子呢。”
“这样说来,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了,怎得皇上当时没有查出来呢?”陵容很是好奇的开口,齐月宾能查到这么多,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怎得就没处理了皇后呢?
“琴思说,厨房的人常常会偷盗一些珍贵的食材卖出去,拿杏仁贱卖,也只能说是那些奴仆渎职,没办法说是皇后授意的。
更何况,一切都是齐月宾的猜测,她所查出的那些证据,其实根本就没办法证实是皇后做的。”
陵容点了点头,思索着查到的事儿是不是皇上已经全然知道了。
若是已经全然知晓,就没有再告诉皇上的必要了,反而会落个有意陷害皇后的罪名。
“那琴思还知道其他事情吗?”
“她说齐月宾确实查到了一个关键性的证据,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这个证据交给皇上。”
恬嫔想到齐月宾已死,便觉得这一切线索就都断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消息没有太大的作用,怕是没办法扳倒皇后。”
“如今要做的,便是找到齐月宾留下的那个证据,我记得吉祥应该没被赐死吧。”
恬嫔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点了点头,“她虽然受了刑,但却留了一口气,我记得是被送去浣衣局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查一查她吧,若是还活着,我们还有些许机会从她口中问出些事情。”
陵容此时也不太敢确定,吉祥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但她已经侍奉端妃最久的那个了,若是连她也不知道,便再查不到什么线索了。
无论是多年前的侧福晋,还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宜修都能将尾巴处理的干干净净,也难怪皇上没有怀疑她和纯元皇后的难产有直接关系。
毕竟桃仁虽伤胎,也需要看用量的,纯元皇后应该不会一日三餐都用杏仁茶。
想来这茶只是难产的原因之一而已,更大的阴谋还藏着未被发现呢。
“这就要靠我们的夏贵人了,只不过她最近颇得皇上的喜欢,想来是没有心思来帮我们了吧。”
恬嫔语气中充满酸意,她哼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努力争宠却没有什么成效的事儿,“偏她得皇上的宠爱,这么一个全身上下充满了俗气的人,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
“她有她的本事,你也有你的能耐。恬嫔怕是忘了,皇上最是喜欢你在海棠树下弹琴的模样,虽说如今是冬季,但飞雪作花,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陵容不愿意这二人也起了内讧,便着意提点了恬嫔一下。
“这两日皇上都宿在延禧宫,我倒是听闻今日皇上打算去碎玉轩。
恬嫔不妨准备准备,在御花园中偶遇皇上,顺势将这恩宠夺回延禧宫呢。”
有了陵容的提点,恬嫔自然有了努力的方向,她模仿着刚刚入宫的自己,一袭浅粉的衣裙坐在已无任何花朵的树下。
只不过她刻意地带了琴去,在冰天雪地之中弹的手指僵硬,才等到皇上路过御花园。
所幸皇上最是重视妃子讨好他的心意,便也乐得上套,与恬嫔追忆起入宫时的事情来。
恬嫔还有意提起夏冬春刚入宫时便得了皇上的宠,而自己却等了许久之后,才靠着这琴声得了皇上一眼。
“所谓曲有误周郎顾,”恬嫔将冰凉的手送进了皇上的掌心,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嫔妾今日,可有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