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被安陵容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镇住,她下意识的回复。
“回贵妃娘娘,奴婢.....奴婢......不知,兴许主子手中仅此一本,其余皆已被您收缴。”
颂芝觉得皇上近日被祺贵人迷了心窍,翊坤宫怕是难得一见圣颜,自家主子偶尔翻阅些话本子,应当也无伤大雅。
安陵容犀利的目光从华贵妃主仆二人身上来回穿梭,直至华贵妃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身子,她才将目光锁定在额头已渗出细汗的颂芝身上,语重心长地道:
“颂芝,你可知年姐姐的一举一动皆在有心人的注视之下。话本子这种东西若是被传扬传去将会对她的名声造成极大的影响,更何况她看的还是堪比避火图这类的邪书。”
“作为年姐姐身边的人,你更应时常劝诫,莫让她沉溺其中。”
安陵容后悔第一次发现华贵妃偷看这类话本子时没有严厉的制止。
说起第一次,她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年姐姐,你是不是从太后薨逝之后才开始看这类话本子的?”
华贵妃见安陵容眉心微蹙,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从前也只看些寻常话本子,只是后来有一摞话本子里夹杂了一本颜色鲜艳的那啥,这才让人又悄悄带了些进来。”
“陵容,夹带进来的特殊话本子都被你收走了,姐姐这里一本都没剩下!”
安陵容无暇顾及华贵妃的委屈,她将太后薨逝前后的种种事端串联起来,总觉得这话本子的出现太过巧合。
“颂芝,你家主子这些话本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后妃私下会看一些无伤大雅的话本子,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华贵妃这话本子着实太过惊世骇俗。
若是被有心人告到皇上那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回淑贵妃娘娘,主子看的话本子是采买小太监小汪子从帮着从三元斋买来的,后宫大多数主子看的新奇话本子也来自于那里。”
“三元斋?”
安陵容念叨了一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想到了什么的宝鹊凑到安陵容身旁低声提醒,“主子,果郡王上回入宫守灵时给几位小主子带的绘本正出自三元斋隔壁的书坊。”
“果郡王!!!”
华贵妃对这个名字的反应比安陵容还大。
她再看宝鹊手上拿着的特殊‘女则’时,脸上浮上了显而易见的怒容。
“年姐姐,你在太后薨逝之前可以得罪果郡王?”
安陵容更偏向于华贵妃挡了果郡王的路。
华贵妃尴尬一笑。
不过她也知道果郡王那个黑心眼的狗东西不怀好意。
她吞吞吐吐的对安陵容说,“我从前眼睛被糊住了,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换言之,你不记得是否有得罪过果郡王?”
安陵容将自己理解的意思说出来。
颂芝在一旁猛点头,她随即不安的补充。
“淑贵妃娘娘,我家主子无意中见到果郡王同宫女调笑,上前警告过几回。”
安陵容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华贵妃是遭了人算计。
“年姐姐,此事非同小可,你给妹妹说实话。这话本子你藏的可还有?”
“还有三本‘女则’,我这就去拿。”
华贵妃知道事情的轻重,再也没了藏书的心思。
安陵容随意一翻,比她之前收走的更令人移不开眼......啊呸!世间怎能有如此污秽之物!
此等不堪入目之物必须要销毁!
她三两下卷起来,递到了宝鹊的手上。
“小心收好,千万不能露出来。”
“年姐姐,能否具体的说一说小汪子?”
安陵容从未与这类的小太监打过交道,更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她从前看的都是在景仁宫角落里搜罗到的正经话本子,且从不带出来。
华贵妃看向了颂芝,她这些年用银子笼络的宫人不在少数,一个小太监更是不值得记挂在心上。
“回禀两位娘娘,小汪子是......是家里送入宫的人。”
各大家族都会往宫里安插人,先帝的传位诏书下发后,大将军就将宫中的人脉交给了自家主子。
只是主子一心扑在皇上,颂芝接管了这些琐事。
华贵妃闻言,惊诧反驳。
“这不可能!”
“那些人可都是哥哥精挑细选的,怎会......”
“人走茶凉”四个大字浮上心头,华贵妃无力的倒回榻上。
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哥哥,如今早已不在了。
安陵容和颂芝都没有打扰华贵妃,给她留出了自我消化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华贵妃才哑着嗓子出声。
“颂芝,你说一下那背主狗奴才的具体情况吧。”
“小汪子于康熙五十九年春辞别家人入宫......脑子活络,得了出宫采买的活计。”
颂芝将她所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有家累的太监一般不会轻易背主,安陵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年姐姐,你派人查一下小汪子家中的情况,其它的交由我来处理。”
小汪子是年家派入宫的人,那或多或少对华贵妃手底下其它的人有一些了解。
安陵容担心华贵妃手底下的人去查会打草惊蛇。
“陵容,这事就有劳你了。”
华贵妃没问她这样做的原因,两人分头行动,不到半个月就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
宫里的小太监私下都会玩骰子,小汪子起先为了拓展人脉,便也参与了进去。
后来有一次出宫采买被相熟的小太监带到了赌坊,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几十两银子,他就惦记上了来钱的快感。
一来二去深深的沉迷其中,以至于欠下了千余两的银子。
宫中禁赌,皇上对此最是深恶痛绝。
若是有人捅上去,小汪子必定性命不保。
他有致命的把柄在人手中,自然要替人办事。
“年姐姐,妹妹深查之下,发现赌坊和三元斋都有果郡王府的影子,此事......”
这事不用安陵容多说,年贵妃就变了脸色。
“小汪子不能留,颂芝你派人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陵容,你对赌坊和三元斋可有想法?”
“年姐姐,妹妹这里是有些想法。只是小汪子那里和赌坊以及书斋不能先后出事,这极易惹人怀疑。”
小汪子不能久留,其它的事情只有后面再处理。
安陵容与华贵妃凑在一起商量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
临走时安陵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年姐姐,我从你那里收走了十八本‘女则’,劳烦姐姐闲暇时抄写十八卷《女则》,少一卷都不行!”
“什么!十八本!”
华贵妃闻言不禁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