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黑得格外早,宫灯初上,为永和宫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
屋外只有扑簌簌落雪的声音,宝鹊在厅里等到身子暖起来,才进入了里间。
“娘娘,碎玉轩的何常在今早发了高热。”
“恰逢莞妃娘娘出门,她的贴身宫女福宝到景仁宫求助。”
“听说皇后娘娘仁慈,当即派了太医前往碎玉轩。若是晚去半个时辰,以后宫里可能就没有何常在这个人了。”
“皇后娘娘终于坐不住了。”
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自从崔槿汐去了一趟内务府,皇后就趁机给浣碧下绊子,让各处克扣她的份例。
浣碧受了委屈,自然找甄嬛哭诉。
而对浣碧有了芥蒂的甄嬛选择冷眼旁观,只会将摇摆不定的浣碧推得更远。
不过就算浣碧倒向了皇后那边,凭着她和甄嬛的血缘关系,是否会帮着皇后还尚未可知。
冬月里前朝事务繁忙,皇上来了后宫不到十回,其中有七次都留宿在碎玉轩主殿。
十五那日皇上没忍住对甄嬛的思念,一早将人召到养心殿伴驾。
还是在甄嬛的劝说下,他才到景仁宫陪着皇后用晚膳。
也不知道当时的皇上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当着皇后的面称赞了甄嬛的贤惠。
那晚还坚持与皇后分被而睡,气得皇后头风都犯了,病歪歪地养了好几日。
安陵容不知道十五那日景仁宫里所发生的事情,但她很明白一点,皇后恨毒了甄嬛。
按照时间来推算,等她出了月子就不会那么安稳。
“宝鹊,新来的索家嬷嬷如何?”
索家嬷嬷是内务府分配过来的掌宫嬷嬷。
这批人一进永和宫,小夏子就趁着送东西的时候透了那些人的底。
索家嬷嬷是先帝爷小选入宫的宫女,曾经在阿哥所照顾过当今皇上。
后来皇上出宫开府,这嬷嬷也跟着去了。
只是一直没在王府露过面,再回到皇宫时,就成了寿安宫的掌宫嬷嬷。
这回被皇上指派到了永和宫。
安陵容初见索家嬷嬷,就对她印象不错,隐约对她的去处有了安排。
若是个可信的,就留着教养公主,反之则找个机会送回内务府。
“回主子,索家嬷嬷老老实实地按照您的吩咐打理着永和宫对外的人情往来,奴婢暗中观察过,暂时看着像是个不错的。”
宝鹊如实上报。
有索家嬷嬷帮衬着,他们几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并且宝鹊还能从中学了不少经验。
她感觉索家嬷嬷好像有意培养他们一些什么。
宝鹊将自己的疑惑说与娘娘听。
安陵容思及皇上曾经说的,会送一个得力的嬷嬷来帮她。
“既然索家嬷嬷有心教导,你们就跟着多学一些。”
“索家嬷嬷上了年纪,记得早晚给她送两回羊肉汤。”
她膝下有两位阿哥和一位公主,内务府那些见风使舵的管事们想着法儿的巴结人。
不仅每日主动给永和宫留些羊骨头,还从之前连根肉丝都没有的光骨头变成了搭送点儿边角料。
“娘娘,奴婢记着呢,稍后奴婢再给索家嬷嬷添一个灌了热水的汤婆子。”
“行!新来的这批人先暗中盯着,碎玉轩那边不能放松。”
“还是那句话,让她好好保重自身,别以身犯险。”
不管是在跟前伺候的宫人,还是外面的暗线,安陵容不会轻视他们任何一个人。
系统曾经对她说教过,鼠鼠的命也是命。
入宫侍候的多是苦命人,让她用人时从这方面共情。
她用这个法子笼络了一批忠心的人。
夜深人静,在院中巡逻的人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叹。
再竖起耳朵时,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黑白轮转几回,喝了一段时日苦药汁子的浣碧终于出了东偏殿。
她含笑进入正殿给甄嬛请安。
“嫔妾参见莞妃娘娘。这几日一直病着,未能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不要见怪。”
“浣碧,你怎么单薄成这样?”
甄嬛瞧着眼前脸颊消瘦的女子,惊呼出口。
“回禀娘娘,嫔妾近段时日胃口不佳,略微清减了一些......”
心思各异的姐妹俩闲聊了几句,浣碧以怕过了病气提出告辞。
目送浣碧主仆二人出了门,甄嬛看向身侧的崔槿汐。
“姑姑,你可有觉得浣碧有所不同?”
“娘娘,奴婢瞧着何常在比从前稳重不少,娘娘务必要小心防备。”
崔槿汐还觉得清瘦下来的浣碧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日在去养心殿的路上,她怕浣碧到娘娘面前告状。
路上说起让狸奴发狂的药不是浣碧能弄到手的,怀疑她背后有人,提议让娘娘暂时不管生病了的何常在。
等她熬不住了,自会向幕后之人求助。
只是没想到浣碧的贴身宫女福宝情急之下乱投医,求到了皇后娘娘面前,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接下来的小半个多月里,浣碧除了到景仁宫请安,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至于她晚一步回到碎玉轩,主仆二人觉得她份位低,走路回来耽搁时间很正常。
浣碧就这样在甄嬛的眼皮子底下同景仁宫亲近了起来。
有了皇后的照应,浣碧的份例再也没有被克扣过。
不过得知皇上偏爱清瘦的女子后,她有意控制着食量,倒是让白芷的脸圆润了不少。
皇上来碎玉轩五回,总有一回会歇在东偏殿。
皇后暂时对浣碧还算满意,不过想到她是宫女出身,又亲自前往了养心殿。
“启禀皇上,秀女大选的年份已到,敢问皇上该如何行事?”
皇上膝下有子,又有爱妾相伴,他想也不想地说要推迟选秀。
“皇上,选新人入宫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既然皇上不想大肆选秀,不若从有功之臣的家眷中选取适龄女子入宫?”
皇后温声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