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方大宝还问了关于自己修炼的功法的事情,丹主自然知无不言。
带着一丝丝疲惫,方大宝下了丹塔,便看到了瑾瑜仙子。
秋天微薄的晨曦下,这丫头斜倚着一根石柱,上下眼皮直打架,一张明艳绝伦的脸上,已有些倦意。
方大宝看到这姑娘晃啊晃,屁股扭啊扭啊地,眼看就要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就想用手去扶。
就在这一刻,瑾瑜仙子却怒睁双眼,一双手警惕地抓住衣襟喝道:“干什么,放下你的龟爪子!”
……
嗨,方大宝好不容易萌生的一些怜惜之情马上荡然无存。
“高歆呢?她没和你在一起?”
瑾瑜仙子露出遗憾的神色,垂头道:“呜呜,他走了……他头也也不回地走了。”
“她没说什么吗?”方大宝问道。
“他说家里有事,需要尽快回家,说以后会有相见的日子——”瑾瑜仙子从袖口中摸出一个骰子大小的东西——原来是那个方寸乾坤炉。
“他说谢谢你,九层都是幻境,根本过不去。也没见到丹主,最后得了一个八品丹师的称号,是今年的丹塔第一,有好多好多的好处……所以把这个炉子送你了。”瑾瑜仙子并不啰唆。
方大宝也不客气,接了过来,问道:“就没说其他的?”
“没有啦!”瑾瑜仙子有些不自然,说道:“就说这些,其他再没说什么了。”
其实她找了高歆,问她要那一枚地阶化形丹——但高歆说这枚灵丹被丹堂收走了,瑾瑜仙子没办法,只能罢了。
好在这一路她也算不虚此行。
这姑娘从碧落山出来,堪堪刚进入金丹境,还未稳固境界,按照她的估计,至少要半年甚至一年以后,才会稳固境界,进入金丹境小成。
哪知道就在丹塔修炼了不到一日,汹涌澎湃的丹气便把她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似的洗炼。目前修为的进境已远超她的预估,只怕不到一月,就能进入金丹境小成了。
她瞥了方大宝一眼,淡淡说道:“如果不出意外,再过数十天,本姑娘就可以带你进云浮海了。”
方大宝高兴得两眼发亮,惊叫道:“好啊,终于可以见师傅了。”
方大宝抓耳挠腮,片刻便是等不得,“咱们现在就走。”
“还几十天呢,你急什么!”瑾瑜仙子白了方大宝一眼。
不知为何,看着坐立不安的方大宝,瑾瑜仙子对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又多了一些醋意。
为什么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忘不了她?
“她是我师傅啊。”
瑾瑜仙子摇摇头,说道:“不要急,我们现在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我不去,我要去见师傅。”方大宝根本不听。
瑾瑜仙子便有些恼怒,骂道:“喂,方大宝,姑娘跟着你翻山越岭,这么辛苦,你以为是看你长得帅啊,姑娘是有事情要办。”
“那你为何不早说!”方大宝脖子一梗。
“现在说也不迟啊!”瑾瑜仙子用上哀求的口吻,“好大宝,你跟姐姐去一个地方,这个地方也不远,见过一个故人,姐姐就陪你去见你师傅,好不好?”
方大宝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尤其听不得女人哀求,当下便心软了。
当下两人便往中州城外而去。
听瑾瑜仙子所言,这个名为“九尾岭”地方便在中州城外三百多里,按照他们两人的脚程,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
出了城外,瑾瑜仙子一马当先,御剑而行,方大宝则坐在凌风雕背上,缓缓跟在后面。
不到一个时辰,已有百十来里,已临近千羽城的地界。
身边凉风习习,视野中半是郁郁苍苍的丛林,半是层层叠叠的云彩,方大宝心情十分畅快,于是盘坐于凌风雕背上,对着东方一轮太阳,吞吐风云,习练起玄门功夫来。
这几日一直劳途奔波,方大宝暗暗惭愧,担心把本门功夫耽搁了。
此时一经习练,方大宝才发现,这几日修为不仅没有停滞,反而从原来的融合境大成提升了一大截,距离融合境巅峰已是不远。
方大宝又惊又喜。
再看神识海中,原本荒凉寂寥的草原上,早先有了一个九层小塔,后有了半亩方池一池春水,黑漆漆的天空中,竟然镶嵌满了无数日月星辰,终于有了一些生气。
现在一看,又有了风电雷电等诸般气象。
神识海中,方才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还未停歇,一轮艳阳又露出云彩,正是夏天才有的“太阳雨”。空气中,除开草木花香,更有一股真灵之气才有的奇特芳香。灵液池塘中,一层薄薄的灵气如烟如雾萦绕不去,难道这满满的一池塘,都是这些日子积攒的灵液?
观心内视,再看丹田之中,一股股苍凉的炎黄之气如狂风般翻涌卷动,犹如一场永不止歇的沙尘暴。
而在这漫天黄沙中,一颗小小的种子已悄然萌芽……
正在神游天外之时,方大宝忽然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然后便是瑾瑜仙子一声尖叫:“小心!”
方大宝睁开眼,只见一道道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纷纷向自己袭来。
方大宝叫一声糟糕,此时身在高空,已避无可避。好个方大宝,脚尖一点凌风雕,如同一只轻捷的百灵鸟向上直蹿了一丈来高,正好躲过了这一波羽箭的攒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所谓“射人先射马”,这一波羽箭看射不中方大宝,又是一阵箭雨,纷纷朝着凌风雕射来。
可怜这扁毛畜生,铁翅一扇便扇偏了七八支羽箭,但仍有两只漏网之鱼,嚓的一声,直插进雕儿的肚腹之上。
凌风雕也是三阶妖兽,一身筋骨如铁,寻常箭矢只当是给它挠痒痒,但这些“沙鹰风雷箭”以百年红柳为杆,以沙鹰翅尖为羽,以风焱铁打造,加上开过血槽的三棱箭头,并由大漠巫师专门在箭杆上绘制有风雷符文,一路火花带闪电,便是千斤的顽石,一箭也能射出个透明窟窿来。
雕儿中了两箭,半空一声惨叫,一个倒栽葱,便往下面的树林中落了下去。
方大宝目眦欲裂,这只凌风雕陪伴他只有数日,但这畜生甚是古灵精怪,每天想着法儿骗方大宝的烤肉吃,又十分会看脸色——在方大宝心中,已把凌风雕当成朋友一般。
“草你奶奶!”
方大宝还在半空之中,已把蟠龙棍抄在手中,迎风一晃便有一丈来长。远远看到下面一群人,其中便有一人左脚前,右脚后,怀抱一柄满月似的雕花大弓如婴儿,正是“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朝着方大宝面门射来!
一人拍掌大笑:“好一个弯弓射大雕!”
“非也,非也!”一个白衣人笑道:“这一箭乃是箭挑落水狗!”
方大宝勃然大怒,对射向面门的一箭不避不闪,眼前这箭刚到面门,他张口一叼,满口牙齿生疼,他随即呼地一棍,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当心一棍劈了过去!
这一棍自半空而下,途中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力猛然劈开,中间形成的真空中,两边的气流急速涌入,发出尖利的啸叫声!
满地的杂草顿时伏倒一片。
射箭的男子哪料到忽然之间,便有一棍从天而降,慌忙中拿手中圆月弓一挡!
只听得“铮”的一声巨响,如同摧枯拉朽一般,这一柄用百年古藤和降龙木制成而成的弓身竟然被一棍打得稀碎,蛟龙筋搓成的弓弦也断成两截。
棍势任是丝毫不减,这人刚说了一句:“赔我圆月——”一个“弓”还未出口,这一棍正打在他囟门之上,顿时血光飞溅,一颗脑袋被打得稀烂!
一棍之威,竟至于斯!
方大宝如同天神下凡,嘴里叼着一根黑黝黝的箭矢,满口满脸都是鲜血,棍头也是红的白的淋漓而下。
红的是血,白的脑浆。
全是这个射箭的修士的。
刚才兴高采烈的红姑娘吓得“妈呀”一声,藏在一个光头汉子身后,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