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空气里弥漫着香料与蜡烛燃烧的淡淡香气,像是一层绵密无形的纱。
在璀璨的灯光下,甜腻得令人眩晕。
恍惚间,叫人甘愿沉溺在这甜腻奢靡的幻梦中。
这味道与今日买的那瓶不同,但香味似乎更厚重,也更有层次。
还挺好闻。
所以他们今天果然是被那个店主坑了吧。
林疏晚皱着鼻子又嗅了嗅,得出了这个让人气闷的结论,没忍住瞪了特罗诺斯一眼。
她就说最后一条是最最最重要的!
特罗诺斯平白遭了嫌弃,还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刚想询问,就被众人的一阵骚动打断了。
二楼楼梯口,容貌迤逦的女人摇曳着手中的羽扇,左手轻捏裙摆,踩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下楼梯。
深紫色的天鹅绒长裙如瀑布般垂落,随之移动在楼梯上荡开柔和的弧线。
她大概就是香料店主口中尤喜歌舞的格罗威公爵夫人。
等她走到舞池中央,羽扇半掩唇角,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林疏晚和特罗诺斯两人身上划过后,才轻轻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
“感谢各位的到来,愿你我能共同度过这个甜、美的夜晚。”
她含着笑,语中似有深意,言罢便轻轻抬起手,示意舞会正式开始。
乐手们立即奏响了第一支舞曲,悠扬的旋律流淌开来。
特罗诺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看向格罗威公爵夫人的视线,微微躬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目光温和而专注地注视着林疏晚:“不知能否有幸邀请共舞?”
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听得林疏晚耳尖一热,她将手轻轻搭在特罗诺斯的掌心,矜持道:“便宜你了。”
“我的荣幸。”
特罗诺斯笑着应了声,随即直起身,右手合拢稳稳握住,另一只手则轻轻扶住林疏晚的腰际,带着她步入舞池。
两人的步伐随即与音乐融为一体,鲸骨裙撑撑起的裙摆随着旋转扬起又绽开。
后腰上的手带着灼人的温度好像要烧进人心里,一呼一吸近得又仿若细丝般纠缠。
林疏晚不自在地微微仰头,想要拉开些距离,却又在渐强的乐曲中被特罗诺斯重新带回怀里。
她下意识地抬头,却触及到了特罗诺斯深邃的目光,像是被烫到了般短暂交汇后又迅速垂下:“跳得不错,跟人跳过?”
原是为了转移注意随口的问话,说出来后却又隐隐带了些醋意。
特罗诺斯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林疏晚,仿佛整个舞池就只剩下她一人:“没有,以前看到过就记住了,你是我的第一位舞伴。”
“第一”这个词,听起来总带着些特殊的魔力。
林疏晚的嘴角抑不住地上扬。
等一曲终了,伴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才快速小声地回了句,“你也是。”
特罗诺斯愣了下,很快回应道:“既然都是初次,不如再跳一首?”
第二支乐曲紧随其后,如流水般漫过舞池,慵懒又闲适。
他拥着林疏晚,仿若胜利者的姿态目光不善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蠢蠢欲动想要邀请她跳第二支舞的其他男士。
林疏晚配合着他的脚步移动,只是挑眉用打趣的眼神看向他道:“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跳舞。”
“喜不喜欢,也分人。”特罗诺斯意有所指。
“油嘴滑舌。”林疏晚佯装嗔怒地白了一眼,不再多言。
裙摆旋转,舞步交织,笑声与低语缠绵,看起来美好又浪漫。
*
方才还在舞池中央的格罗威公爵夫人早早就退到了隐处,白玉般的手指捏着高脚杯的细柄微微晃动,而后朝着某个方向举杯,像是在隔空与谁共饮。
格罗威公爵夫人,或者说伊芙,她也是纯血血族,只不过她的能力有些不同,是伪装。
伪装成人类,拥有人类的体温、呼吸、脉搏和心跳。
原以为是个鸡肋的能力,直到她意外遇到了一个成年巫族泽罗,并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大概是对巫族鲜血的渴望太过强烈,让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小心地在泽罗身边生活了两年。
泽罗擅长制药,大概是天赋不错,她跟在他身边,居然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说来也好笑,她一个血族竟与巫族的人和平相处了两年。
可惜,还是差点就被他发现她血族的身份。
她只好先下手为强,靠着从他那里学来的东西,先将他撂倒吸干了。
再后来,兜兜转转来到了格罗威,无意间见到了格罗威公爵,与泽罗倒是有几分神似。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留在了格罗威。
索性也没想好接下来该干嘛,就将格罗威公爵也转化成了吸血鬼,靠着公爵的名头一年举办一场舞会,广邀贵族与乡绅。
宴会的香料里有致幻的效果,遇上顺眼的便留下吸几口血,而后时不时地邀请他们来做客。
没死人,等他们回去后,靠着迷药的作用,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最多虚弱几日,需要补补血。
这个动静没有太大,也不会招惹来一些麻烦——厌恶吸血鬼的巫族与吸血鬼猎人。
直到两周前,德雷文来到格罗威,也不知他是从何得知她曾杀死过成年巫族的事,就过来寻求合作。
说是事成之后,那个巫族的血分她三分之一。
彼时她正在进食,吸血鬼的领地意识很强,一般除必要不喜欢相互串门,她尤甚,特别是在用餐时。
更何况还是如此荒唐的合作。
她有自知之明,能杀死泽罗主要还是因为他毫无防备。
别的巫族可不会轻易喝下其他人递过来的东西。
她刚想将他赶走,但他竟说,他有办法靠近那个巫。
那个巫族喜欢上了一只吸血鬼,那个吸血鬼是德雷文的眷属(被自己初拥的吸血鬼)。
她就有了几分好奇。
今日也是巧了,正好他们进到了她的地界,还主动来了舞会。
真是稀奇,一个强大的巫竟会看上一只吸血鬼,还是杂血。
如此愚蠢,倒不如死在她的手里,图个痛快。
杯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深邃暗红的光泽,似血液般诱人。
她一饮而尽,撇撇嘴,大概是嫌味道太过寡淡,随手将杯子放下,似讽似笑地再看了眼特罗诺斯和林疏晚的方向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