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对方连自己的真实姓名和代号都知道。即使是自己的上线,也只知道她的代号,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整个银狐小组,只有组长银狐才知道。当然岩井公馆里也是有她的资料的。
难道是组长出卖了她吗?
不可能,组长怎么可能会出卖她?也许是岩井公馆出了问题。
松田恭子一时也想不明白。
刘文瑞也看见了松田恭子脸上的惊疑之色,于是继续说道:
“你的情况我们很清楚,你肯定很好奇我们为什么知道,我不妨告诉你,因为你们的组织出卖了你。
这样的组织,你还有必要继续为它卖命吗?
你好好想想吧,只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我们,我们不会亏待你。”
刘文瑞希望他的这番话会让松田恭子破防,但他明显小瞧了这个日本女谍。
她受过多年的专业训练和洗脑,心理素质非常人所比,听到刘文瑞的话无动于衷,沉默不语。
刘文瑞又问了几句,松田恭子始终不开口,刘文瑞渐渐就失去了耐心,看来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道:
“我看你是一个女人,才好言相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松田恭子依然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刘文瑞有些被激怒了,马上喝道:
“来人,给她上刑。”
两个壮汉立刻走上前,二话不说就抡起了皮鞭,抽打在松田恭子的身上。
刘文瑞回到审讯桌,对岳海山说道:
“这个贱人,看来软的对她没有用,早应该给她上刑的。”
岳海山早料到是这样,这个日谍连死都不怕,岂是三言两语就能把她说服的。
其实他抓到松田恭子的时候,就做好了困难的准备,恐怕撬开她的嘴不是易事。
岳海山想的不错,这个松田恭子确实是个硬骨头,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竟然是一声不吭。
刘文瑞愈加恼火,各种刑具都用上了,松田恭子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很快被整得不成人形,昏死了几次,又被冰水泼醒,就是不开口说话。
岳海山心想,这个刘文瑞,不上刑就算了,一上刑就把人往死里整,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就把她整死了。
他倒不是怜惜这个女谍的性命,只是处座有交代,暂时还不能让她死,死了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
刘文瑞还想对她用电刑,岳海山马上就制止了,说道:
“刘科长,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她万一熬不住死了怎么办,不好向处座交代。
等过两天,她好一点了,再用电刑也不迟。”
刘文瑞心有不甘,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脸上有些挂不住,他确实没想到这个女谍竟然是个硬骨头,但想想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岳海山随后来到边上的审讯室,坐在审讯椅上的刘管家早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刚才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他听得一清二楚。
岳海山问他什么,就回答什么,不敢有一丝的隐瞒。
岳海山这才了解到松田恭子是如何进入喻明义家的,那个不辞而别的女佣不用说肯定是被日谍杀了。
他还从刘管家嘴里了解到,那个松田恭子在家里并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平时也很少外出,只是每隔两天会去附近的菜场买一次菜。
岳海山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有什么价值的东西,看刘管家的样子,也不像是说假话,于是就来到了楚云天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楚云天听说松田恭子死不开口,心里不免有些失望,人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只有等她情况好一点,再继续审问了。
不过楚云天听到岳海山汇报询问刘管家的情况时,有一个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问道:
“你是说,这个松田恭子很少外出,只是每隔一天会去附近的菜场买菜吗?”
岳海山点点头道:
“刘管家是这样说的。”
他马上意识到了处座这问这句话的意思了。
“您的意思是说,他的上线有可能就隐藏在她去买菜的那个菜场附近吗?
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处座高明。”
楚云天微笑道:
“你不要拍马屁,我也只是这样猜想,他如果从俞明义家窃取了情报,肯定要送出去,她趁买菜的机会与上线接头,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方式。
所以说不定他的上线就隐藏在菜场附近。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松田恭子今晚被抓,他的上线应该还不知道,估计还留在那里,没有撤离,但是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海山,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岳海山一听就懂了。
“处座,我知道怎么做了,明天一早,我就带人乔装打扮,在菜场附近暗中寻访,如果松田恭子的上线真的在那里,凭我们手中的照片,说不定就能抓到他。”
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赶紧回去安排。”
“好,这件事尽量做的隐秘一些,不要打草惊蛇。”
楚云天点点头道。
……
任达时在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见总部大院里,集合了几十个人,都是行动处的人,他看见领头的是新上任的反谍科科长岳海山和第一行动大队大队长李洪。
这些人上车后,很快就驶出了总部大门,任达时看到岳海山时就意识到,这次行动很可能和反谍有关,而且可能是一次很重要的行动,否则不需要反谍科科长亲自出马,并且带了这么多人。
他有些惴惴不安,又不方便去打听,现在军统怀疑内部有内鬼,他现在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有暴露的危险。
没一会儿就到点下班了,他走出总部大门,经过杂货店时,看见店门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山货已到,欢迎选购。”
他停下脚步,走进了店里,这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店里亮起了灯,没有其他的顾客,老板李祥正坐在柜台后面。
任达时走近柜台,买了一包烟,李祥把烟递给他的时候,连同一张纸条一起放在他手上。
任达时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纸条,纸条上写的是任志平在上海的情况,和任志平说的是一样的,看来自己的表弟没有说假话。
他把纸条还给了李祥,然后走出了店里,朝家里走去,他家离军统总部并不远,走路也只要十几分钟。
走到家门口时,他看见院子外停着两辆小车,心想家里是来客人了,走进客厅,却看见客厅里没有人,这时李管家走下楼来,便问道:
“我父亲回来了吗?”
李管家连忙说道:
“二少爷,老爷刚刚回来,还来了两个客人,正在书房里说话。”
“这两个客人是谁?”
任达时知道这两个客人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一个是葛将军,一个是顾将军。”
任达时点了点头,知道这两个人是父亲的同僚,都在军委会共事,关系不错。
于是走上楼梯,来到了二楼,敲响了父亲的书房门,说道:
“父亲,您回来了吗?”
“进来吧。”
里面传来宋振中的声音。
任达时推门进去,看见葛其武和顾同声正坐在父亲对面,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
站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讨论的是什么,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似乎讨论的正是长沙前线作战的事情。
任达时走上前,很有礼貌的打了一个招呼:
“葛伯伯好,顾伯伯好。”
葛延年微笑道:
“振中兄,达时如今回到军统总部工作,你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我看也未必,达时是放心了,达武还在长沙前线军中效力,振中兄能放心的了?”
顾同声笑道。
宋达武是任达时的同父异母兄弟,比任达时大五岁,军校毕业,现在已经是团长了,驻扎在长沙前线。
“我怎么不放心,男儿当驰骋疆场,为国效力,即使达武马革裹尸还,我也是高兴的。”
宋振中正色道。
任达时听到心里有点难过,他知道父亲以哥哥宋达武为荣,对他寄予了厚望,毕竟他传承了他军人的衣钵。
父亲从小就对宋达武言传身教,又给了他良好的教育,大学毕业后,又送入军校培养,成了一名出色的军官,而且因为作战勇敢,步步高升,很快就成了一名上校团长。
而反观自己,父亲抛弃母亲后,他一生下来就跟着母亲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直到母亲去世,他长大了,才把他找到,接回到身边。
他心里对父亲是有一些怨恨,虽然父亲也极力弥补,把他送入了军统,让他在总部上班,又给他谋了个副科长之职。
但他始终不能释怀,所以即使回到父亲身边,他也一直没有改姓,仍随母亲姓任。
他跟着周远举去南京,并不是周远举主动要他去的,而是他主动找到周远举,说要跟他一起去,周远举和他关系很好,正好也需要人,求之不得,马上就同意了。
任达时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觉得待在父亲身边,心情非常压抑,特别是家里来了客人,谈论到宋达武时,父亲流露出的那种自豪的神情,让他非常不爽,虽然他也知道父亲不是故意的。
当他被日本人抓住的时候,他很快叛变,虽然说主要是怕死,但也有一种报复父亲的成分。
他心想,如果父亲知道他是日本人的间谍,不知会作何感想。
之所以沦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完全就是父亲造成的。
所以任达时心里并没有什么负罪感,甚至觉得这是报复父亲的一种方式。
这时宋振中对任达时说道:
“达时,你两位伯伯今天晚上在家里吃饭,等下你好好陪他们喝一下。”
“好的,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任达时说完,走出了书房,轻轻把门带上,但是他并没有关严,而是故意留了一条缝,这样就可以方便他偷听里面的谈话。
他来到走廊上,静静的站在那里,果然等他走后,书房里就传来谈话声。
只听见顾同声说道:
“今天军委会作战会议经过两天的争论,关于在长沙是防御和进攻这两个方针,虽然说得出了结论,确定了固守防御,我觉得还是有待商榷。
在长沙一线,我第九战区共集中了19个军,30多个师,兵力有40多万人。
而日军只有10万人,虽说敌人装备占优,但我军四倍于敌人,又占有地利,如果进攻组织有方,击败敌人还是有希望的。
现在只是一味防御,放弃前沿阵地,让第15集团军的第52军和第79军在新墙河构筑第一道防线。
让第27集团军的第37军和第20军在汨罗江构筑第二道防线,让第74军和第4军在捞刀河至长沙外围构筑第三道防线。
这种态势,我军完全是被动挨打,敌人则可以集中兵力,发挥装备的优势,对我军进行狂轰滥炸,发动进攻,我军能不能守住,完全不好说。
还不如趁敌人未集结完毕,发起主动进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也比这样一味挨打强。”
顾同生显然是对会议的结果非常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发发牢骚。
但葛其武却不同意他的意见,说道:
“我军经过这一两年来的数次会战,损失惨重,主力部队消耗大半,只能采取以空间换取时间的策略,节节退守,消耗敌人。
在长沙一线,我军虽数倍于敌人,但主力部队较少,大多是杂牌部队,战斗力不强。
敌人虽然兵力较少,但三个师团都是精锐部队,且装备精良,作战经验丰富,岂是我们能啃得动的。
不如利用这三条河流的天然屏障,节节阻击敌人,消耗敌人有生力量,并实施“焦土政策”,炸毁道路桥梁,使日军重装备难以推进,最后只能知难而退。”
宋振中见两人争论不下,说道:
“这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各有各的道理,既然委座已经同意了固守防御的方针,就只能按照这个计划去执行。
好啦,我们也该下去吃饭了。”
任达时听到这里,马上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迅速把他们的谈话要点写了下来,他虽然没有得到正式的计划文件,但是通过他们的谈话,也了解到了这次长沙会战的作战方针和大致兵力部署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