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常青笑了笑,得妻如此,他也该知足了。既有自己的个性,也懂得体贴顺从,那就是最适合他的。
翁晓晓跟杨朔骨子里的那股狠劲是相同的,所以他们才能相互吸引,历尽挫折也能不离不弃。
杨朔为什么有勇气敢说出吃软饭的话?还不是因为他不会白白吃软饭,即便没有任何外在的身份地位,他也还是他,容不得任何人小瞧。
若是这样按部就班地过下去,林常青他此生注定可以做个富贵闲人,困扰他的不过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碎事,顶天了就是兄弟阋墙,可即便家里有什么变故,对他这个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问问内心,真的就甘愿如此过一辈子吗?
若家里有什么变故,他真能袖手旁观?他能受到父辈、祖辈的荫庇,那他的子孙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那就豁出去这一年,就算结果不尽人意,至少自己也算努力过了。
“我想拼一拼,行不行的,总要试过才知道。”
白梅看看林常青,他今日去了杨府,定是受了那位大将军表兄的点化,凭空可生不出这股豪情。
“夫君,下决心很重要,可咬牙坚持下来绝非易事,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请一直走下去。即便今年失意,还可以再战三年,二十多岁能中举的本就不多。”
一听再战三年,林常青面露苦涩,说什么他也要今年就搞定了,再来一次,真是活不了了。
“得让父亲先给我寻个好先生,”林常青穿上鞋子往外走去,刚要迈过门槛,又急忙回头说道,“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家里不清净,我要搬到别院去过一年苦行僧的日子。”
白梅笑着应下,男人肯上进,对家里来说是好事。
......
二十多岁重新拿起书本,那个难就别提了。
记性不好,读几遍都背不过一段拗口的文章......
书法不过关,每天临摹三百字的字帖,手指写到发颤......
早起困倦,夜晚打瞌睡,一天只睡两个时辰,站着都能打盹......
一旦打盹走神,板子就削了过来,火辣辣的痛感,再困也醒了。
对侯府公子照打不误的先生,也就只有杨大将军了。
林智寻了多少个先生,一听要教的是林常青,这么大个的学生,还要今年参加秋闱,给多少钱人家都不来。
不是不愿意挣钱,是没本事挣这个钱。
学一年就想考秋闱,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最后,还是杨氏想到了侄子杨朔,他是国子监科班出身,若是当年能参加春闱,必定榜上有名,再者,也只有杨朔能管得住林常青。
换了旁人,极有可能半途而废。
杨朔正愁在家没什么事儿,听到姑母这个请求后,痛快地应了下来,还让林常青搬去了他院里。
从此,林常青开始了非人的科考生涯。
头一个月,就是学习习惯的养成。
一个月过后,林常青再不会对着书本打瞌睡,即便睡眠不足,也能随时进入学习状态。连监督都省了。
学生过得苦,先生也不轻松,教学也是门大学问,都的用心。
林常青基础那么差,想短时间补上来谈何容易?!
该背的文章必须记住。不知道那句话的出处,怎么明白先贤说这句话的目的跟背景,这些都不知道,又怎么引经据典地写文章,谈自己的观点。
天天背诵、时时诵读,林常青都快魔障了。
林常青奋发图强,杨朔也是手不释卷,等林常青能开始写文章的时候,也就到了考验先生水平的时刻了。
杨朔现在的身份不便四处走动,更不方便去拜访同窗,连顾先生那里也要避嫌。
想破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杨朔还是想起了当年顾先生给出的那些题目。再让人搜罗来历年的秋闱考题,筛筛选选也就够林常青练手的了。
林常青做一份试卷,杨朔也做一份。
林常青的卷子杨朔不急着点评,而是让林常青先看看他是怎么写的,再回过头看自己的。
几篇写完,自我感觉还很良好的林常青,再看看杨朔的文章,瞬间受到了暴击,很想把自己的撕掉。
杨朔自然不许他这么干,不分析出问题所在,怎么改进?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日复一日有针对性的训练,让林常青进步飞速,一天天地成长了起来。
送林常青进了考场,杨朔便离开了京城。
九日后,等林常青一身邋遢地出来,才从林为嘴里知道了杨朔离开的事。
他可以想象表兄离开时雀跃的心情,却也很遗憾连件贺礼都没有送出,不论这次成功与否,所学都是他自己的,这份师生情谊永在。
秋闱结束了,但林常青并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在家陪了父母妻儿几日,便搬去了别院。
学习的知识越多,越发觉自己的浅薄。
即便这次秋闱失利,林常青也决定再战三年,夯实基础,才能远行。
......
“公子、公子,大喜、大喜啊!”
等林为跑进屋里来,林常青才从书本中抬起了头,不慌不忙地问道,“何喜?”
“今早见着一只花喜鹊,果真是好兆头,您高中举人了,小的给您磕头道喜。”林为又哭又笑地跪了下去。
中了?
林常青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摇晃着林为又问了一遍。
不待林为回话,杨氏哭着走了进来,“我的儿啊,你可是受苦了......”
林常青越发懵懂,“娘,我好好的,您别哭啊!”
杨氏拿帕子擦了擦脸,见儿子紧张,忙说道,“儿子争气,为娘这是高兴的。”
看来是真的中了!
林常青撩衣服给母亲跪下磕了个头,感谢亲恩,“孩儿总算不负母亲教养,做了件让您露脸的事儿。”
小儿子总算懂事了,杨氏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还不忘弯腰扶起了林常青,“苦是你受的,福自然也是你的。”
“娘,表兄那边可别忘了报喜。”
想到大嫂,想到侄子,杨氏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我会派人过去的,谢师礼少不了,新婚贺礼也不能缺。我不会让朔儿短缺钱财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分家时,朔儿什么都没要。”
什么都没要?!
这倒是符合杨朔做事的决绝。
“翁晓有不少产业的,表兄不会缺银子。”
听儿子这么说,杨氏不悦,“你懂什么,女子出嫁尚且还要带着私房银子,一个男子怎好张口闭口找娘子要钱花。”
这个理由,林常青无法反驳。
高门大院里,人人都有自己的私房财产,他也不例外。
“我能高中,全是表兄的功劳,日后走多远也不会忘了恩师的培养。不论您出多少,我再添上五千两吧。”
因为战事,翁晓晓的商队停了,否则他的银子只会更多。当然天下稳定了,那生意必然还会重启,也许早就开始了。
“这才像话,银子是一个人生活的底气。”杨氏抬眼看看儿子,“家里要请客庆祝,跟娘一起回去吧。”
林常青摇头,“娘,孩儿这次能考中,也算是侥幸,我还是抽时间多看会儿书吧,几个月后还有春闱呢。”
看看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儿子,对于这个要求,杨氏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