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怜依整个人失了神，脸上的泪水被风吹干，只留下一道道痕迹
怜依的声音，不似平日里那样让人感到温柔舒服，此时的她，声音嘶哑，若不看，这张脸，根本听不出她是位年轻的宫女
她眼底的乌黑，让她显得憔悴不堪，与周围害怕恐惧，缩着脑袋站着的人，形成对比
楚毅看着跪在地上的怜依，没有求饶，也没有害怕的模样
“为什么没有看好郡主”
“奴婢昨晚……担心郡主没吃什么，肚子会不舒服，所以奴婢去给郡主找吃的去了”
怜依顿了顿缓缓回答道
“等奴婢高兴的提着……食盒回来，郡主就不见了……”
说到这里，平静如死水的怜依，激动了起来，跪着爬近了几分，拼命的在地上磕头
正当所有人以为她要为自己求情时
怜依愤恨的开口说
“求皇上，惩治他们，奴婢昨晚哭着让他们出去找人，可他们都躺在床上说没空”
“他们罪该万死，皇上不要放过他们……也请皇上降罪奴婢，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郡主”
怜依额头上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她的宫女服上，她不知疼痛般，跪在地上，低着头，侧看着那群缩在一起的人
此时这群人看着怜依，就感觉她像厉鬼索命般，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楚毅目光转向这群人，他们敢这样，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楚毅厉声道
“把人带下去，关起来，听候发令”
“是”福常俯身点点头，挥了挥手，一群小太监上来，把人压了下去
这些人见此，开始挣扎起来
“皇上，皇上奴婢（奴才）是无辜的，是郡主让奴婢（奴才）们滚下去的，皇上饶命”
还未等楚毅开口
听了这些话的怜依，更加癫狂了起来，没想到，事到如今，郡主已经死了，这些人还妄图给她泼脏水
“胡说，你们该死，是你们玩忽职守，如果不是你们，郡主就不会死，是你们间接害死了郡主”
楚毅沉着脸挥了挥手，让人赶紧带下去，小太监们点点头，不耐烦的把身上携带的破布塞到挣扎的人的嘴里
免得再发出声音，惹怒了皇上害了他们
等把人带走后，看着身前的怜依，楚毅眸子复杂，他听娜媞拉说过一个婢女，也许是眼前的这个
“姑父，娜媞拉告诉您，娜媞拉身边有一个婢女，她对娜媞拉特别细心，也很忠诚，有她伺候，心里都很安心呢，对了，她叫怜依”
那时的乌滕·娜媞拉撑着脸，开心的和楚毅分享道
楚毅只是笑了笑，觉得这有什么，对主子忠心，是每个下人的本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怜依”
怜依低着头平静的回答道，既然郡主已经死了，她也不想继续活下去了，刚进宫的时候，什么脏活累活那些人都推给她干
那些人似乎在这宫里，踩高捧低惯了，就喜欢欺负新人，不仅活都推给她，也会联合让她不准睡在房间里，说她身上太脏了，掌事姑姑见到了，也坐视不理
终于有一天，在送东西的路上她支撑不住晕倒了，可能是她运气好吧，郡主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把她捡了回去，让她留在了宫里的外院，当个小宫女
那个时候，她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就算要做再多的活，她也情愿，总归没有最开始那样累
后来，她又被郡主一步步提携，成了她的贴身宫女
从那个时候起，怜依就发誓，一定要跟着她一辈子，就算有一天郡主出嫁了，她也要争取当个陪嫁宫女，郡主去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可如今，怜依没了念想，也再也实现不了当年的誓言
楚毅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晃悠了几下，一旁的福常赶紧将楚毅扶着
“皇上，您没事吧……”福常紧张道
“无碍”楚毅缓缓说着，总归是老毛病了
楚毅看着地上的尸体，走近了几步，让人把白布掀开
宫人颤颤巍巍的将白布拿开，瞬间低下头，不敢去看尸体
此时的乌滕·娜媞拉因为溺亡的时间，还不长，皮肤只是微微的肿胀，尸体发白，不知为何，她唇角带着丝丝的笑意
这才是最诡异的地方
太医检验尸体后，确认是溺死的，但并没有发现在池子里挣扎过的痕迹，有人就断她是自杀的
要不然为什么死后，还会带着笑呢
这也太诡异了
听了太医的诊断，怜依又有了反应
“不可能的，郡主昨日还抱着奴婢说，要带奴婢回草原去看看，或者留在草原生活，怎么可能转眼就去寻死”
怜依红了眼睛，大声的反驳着
太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又最终没有说出来
楚毅看着那具尸体，沉默了许久，最终发话让宫人带去皇陵好好安葬
“是”福常应下，看着地上的乌滕·娜媞拉也是无比的疼惜，有这份殊荣，若是活着……唉，算了
“奴婢……奴婢求皇上，让奴婢陪同郡主下葬”
怜依说着，又向楚毅磕起头来
福常看着面前的怜依，也知道她是郡主身边亲近的宫女，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如此大胆呢，还敢跟皇上提这些要求，真是的，不怕当场掉了脑袋
可楚毅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嗯”
“谢皇上，谢皇上”
怜依见楚毅同意了，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笑了笑，她不会让郡主孤单的，到时候她会留在皇陵的墓地里，守着郡主一辈子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个高位上的人，在她陪郡主离开前，她也绝对不能好过，苏贵妃，都是她指使这些宫人，郡主的册子里，一定会记录她的
怜依曾经不小心发现过，苏染让郡主一个人去干得那些坏事，怜依心里对苏染早就有了恨
“皇上，奴婢还有一样东西，要带皇上去看，那是郡主留下来的”
此时她的脸上，少了几分平静
“准了，起来吧……保护好郡主的尸体，放进棺墓中，万无一失的送到皇陵安葬”
楚毅吩咐完，便跟着怜依去了乌滕·娜媞拉的宫里
怜依来到了乌滕·娜媞拉居住的寝室内，在乌滕·娜媞拉藏东西的地方，拿出了一个小册子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乌滕·娜媞拉做过的事情，连苏染都不曾知道有这个册子，怜依也未曾看过里面的内容
只知道，郡主开心和不开心，都会写在里面
楚毅接过册子，开始翻看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是乌滕·娜媞拉小的时候记录了，楚毅看着里面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记录今日吃了什么，楚毅和姑姑又夸了什么，她非常高兴
楚毅红了眼睛，扯了扯唇角笑了笑
直到中间她长大了，字迹也漂亮了，那个时候她开始害怕姑姑不要她了，要她回草原去，她就格外的听话，但这个时候的乌滕·娜媞拉还是非常喜欢姑父，隔三差五就会在册子上写着，夸楚毅的话
“姑父才不凶，姑父是最温柔的人，娜媞拉很喜欢姑父”
……
楚毅调整了情绪，继续往下看
后来就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上面记载了，苏染要她去接近太子，可是太子很讨厌她，但是她得听话，还说了二哥哥不喜欢她，总是骂她蠢
“姑姑要娜媞拉去找太子妃麻烦……”
狩猎那日
“姑姑要娜媞拉用箭射死太子妃……可是娜媞拉不忍心，姑姑一定会责怪娜媞拉的”
“姑姑要娜媞拉辰宴的时候，给太子妃下毒，姑姑变得好坏，不是温柔善良的姑姑了，姑姑给娜媞拉的糕点有毒，娜媞拉对不起姑父，姑父快被娜媞拉害死了……”
“娜媞拉该死，娜媞拉应该去死掉，才有脸面继续面对姑父……”
“娜媞拉没有去参加姑姑的辰宴，娜媞拉不是乖孩子了，也没有按姑姑说的做……”
辰宴日晚
“娜媞拉要去找姑姑道歉了，娜媞拉不该赌气不去参加姑姑的辰宴的，娜媞拉怀里有一支漂亮的簪子，是出宫的时候买的，姑姑一定会喜欢的……”
“等道了歉，姑姑原谅娜媞拉后……娜媞拉想回草原生活了……不对……去哪里都可以……哪里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