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岁这场相亲宴似乎不大顺利,杨家早年也算的上是被迫下地的,明朝那时期天灾旱涝逼的人没有活路,那边的人又能生,养不起反正就是生,生了一大堆,就算是再厚实的家底也养不起。别说普通人家靠天吃饭,靠地争气,没有快钱日子过的就跟猪狗一样。所以这个时候的杨家肯定是不会想到以后他们会绝后。
当家做主的得了‘下海’的机会,常年在外不回家,不一会就赚了大钱养活一家老小,当年杨太岁祖上还真让不少人眼红。你说当时那时候,你不做生意,世道又乱,能有什么发大财的路,外面说的好听就是跟着大人倒卖倒卖文武,其实就是吃死人钱,而且吃的风水水起,学了不少本事,攒了不少好东西。
到了杨太岁他爷爷这辈那更是名声大噪。偏偏当年他爷爷女人不少,家里养着大的,外面养着小的,巷子里养着花的,就是生不了。
这生不了可不是说生不出儿子,而是一个子都没有。
男孩女孩一个都没有。这下可不得了。连忙找大师算上一卦。说是杨家阴损事做了太多。犯了五弊三缺,这怕是要绝后。
那大师也是有本事,对杨太岁他爷爷说:“这后不绝你这,估计也撑不了几代。”
当时他爷爷的年纪都快四十了。问问有什么办法,大师说没办法,肯定得绝。
自此,因为这事,杨家人努力了几代人,到了杨太岁这一代,那真是越发的严重。看看杨怪这相亲大会。也不知道要给多少好处,人家才能把黄花闺女带出来。让杨太岁这么大面子在这里挑。
但现在是新世纪,女孩子都年轻,杨家的身家估计来之前都知道的差不多,愿意来就是愿意试试,但也不知道谁说漏了嘴。
说:杨太岁是个短命鬼,现在相亲,不就是找个冤大头生孩子罢了。
杨太岁这毛病也不是秘密,知道的不知道的起码都要给几分面子,想着来都来了,起码看看杨太岁长得怎么样,要是长得合适。
生个孩子能得哪个好处,也不是不能接受。
谁成想有个妹子没看上人家杨太岁,还躲在角落里把人家杨太岁给贬了一遭。
同龄人之间这种虚荣感就显现出来了。
不过这个也不能怪人家妹子们有意见,主要是杨太岁自己也不争气,人家妹子凑上去说话,那哥们就杵在那跟个傻子一样。
搞得在场不少妹子都打了退堂鼓。
贺成武出来的时候就是看着这么一幅场景。
做这行的,都不是什么名媛大家,充其量都是些暴发户。让他们跟那些豪门贵族一样肯定会是不可能,再说如今这个世道这行也很难出头。
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也是杨怪废了不少精力,挑来挑起只有一个标准。
那就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贺成武不好说长辈们的想法,看着杨怪还在拉着杨太岁在场子里聊天,也是觉得无聊,干脆也躲房间里去。一躺下来就困了。
村里办事办的早,杨太岁这档子事从九点到了十二点,就都留下来吃个饭,外面热闹闹的,杨怪也是好酒好菜的上。
但杨怪把杨太岁骂的狗血淋头,杨太岁不服就怼。
“这事能怪我,我就这条件,她们爱来就来,再说了。我哪里没给她们好脸色,是他们为了好处来的,见了我看不上又骂我短命鬼,我说什么了我。我现在还一肚子气憋着呢。”
杨怪再次拍了杨太岁一脑瓜子:“徐家那姑娘要你联系方式,你怎么不给?”
“我怎么没给,我给了啊。”
“人家让你打一个记个电话,你又不动。”
杨太岁梗着脖子:“我说了我结束了我就打,再说了现在年轻人都是网络聊天,谁还打电话。”
杨怪立马就把人踹地上了。
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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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倒是精神好,中午饭的时候把贺成武给敲醒了。
他坐起来缓了好一会,主要是做了一个小时候的梦。梦到他八九十的时候跟杨太岁他们玩捉迷藏,杨太岁和他一起躲在书房,他躲在柜子里,杨太岁躲在箱子里。
谁知道杨奇带着一个人进来,年纪小的贺成武顿时不敢出声。他就在柜子里的缝隙往外看。只能看见一个白头发的背影。
头发好长。都快及腰了。但很白,白的跟银子一样。
两个人的谈话声很小,但这满背的白头发很容易引起小孩子的好奇心,他想努力看的更清晰一些。就被杨秋叫醒。
贺成武自己明白,其实这不是梦,就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贺成武摸了眼镜戴上。醒了一下脑子,这才出去吃饭了。
杨秋对贺成武说:“守生哥哥和那位姐姐的饭菜我单独送进去了。放心吧。”
贺成武揉了揉杨秋的脑袋:“谢了。”
杨怪厚着脸皮一桌一桌的敬酒,桌面上都再恭维杨太岁一表人才,以后肯定是能撑得起杨家门楣,今天见一面真是怪爷给了面子,等等一些列的场面话。
姑娘坐在边上,杨怪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多问。只说让在座的客人以后多关照关照杨太岁。
然后,就这么送走了。
这其实就是一场披着让杨太岁露露面实际极为草率的相亲宴而已。
说实在,贺成武觉得很失败。因为杨太岁现在正跪在祠堂呢。
但转眼一想,这事要是落在贺成武身上,你还别说,他也接受不了。
岳丘在收拾场子,祠堂里有人在挨板子,贺成武一瞬间觉得自己挺无助的,毕竟他这不上不下的身份,好像哪里都插不上手。
想了想还是干脆去安慰安慰杨太岁这不开窍的倔小子。
祠堂内檀香浓郁,牛头栴檀味道很霸道,贺成武熏得有些头晕,但还是适应了一下,蹲在杨太岁边上,叹气道:“何必呢。你非要跟怪爷犟。”
杨太岁也就是胳膊上打了几板子,痛是痛,但杨太岁还是不服:“你说我大伯是不是有病啊,之前不管我,一回来就要管我找老婆。说我不懂事,不顾杨家的死活,我怎么不懂了,找老婆这个事情,是随便找一个就行了吗?你是不知道那些女人怎么看我的。”
是一种同情,怜悯,戏谑的视线,杨太岁受不了,他都坚持这么多年了,还没死呢,就算是要死,他药都断了,估计也就只能活一个月,上头长辈生个孩子那么艰难。
咋滴,到他这一个月就能生了,到时候要是不是他的种怎么办。
“我爸都没逼我,我就觉得大伯就是为了让我传宗接代,根本就不是关心我。“
杨太岁说的委屈,贺成武也无奈的叹气。
都说了这事他真不好说什么。杨怪做的没错,杨太岁也没错。
错就错在怎么不趁杨太岁十八岁成年开始就直接丢女人堆里去。
万一呢,是吧。
杨太岁不知道贺成武在想什么。贺成武嗨呀一声:“成了成了,不说这个了,小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一次玩抓迷藏,你躲在箱子里。然后奇爷进来了,跟他说话的那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杨太岁想了半天,摇头。
贺成武撇嘴。
可外面突然又热闹起来。贺成武站了起来,迎面杨秋着急忙慌的冲了过来:
“小武哥哥,黄家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