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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

托身灵地的人无论是否有福气在七情殿都属于上品人蚕,六情较淡,唯有入福道是死穴。

只要造出长生或者飞升梦,他们准会丢盔弃甲,露出情丝,所以那个缪老头牢牢霸占这里几十年,日日干一种活,慢慢才磨出情丝。

这三个家伙明显就属于这类,又因为年轻,还不知大道之艰,满腔的悲天悯人,整日里想着以己身渡万人只求一死。

蠢。

这些世俗被骗来的人就不同了,下品人蚕,七情极重。

本该是极品情丝的好苗子,但沾了世俗烟火气,有福圣的大福气庇佑,他们想要抽走情丝就得遭受反噬,因为这反噬太狠所以才被划为下品。

身后的殿卫早已将尸首移走,苏四儿再也忍不了这种人,喋喋不休地展示自己的能耐,但恶事做绝。

她想逃,又不行,但还是立刻冲出去大喊,“老子到底得罪了谁,怎么净遇到些有病的人,想救人救不了,想死又没勇气。”

一头磕在房门上,昏过去就不用看了,真是折磨人的心神。

“十五!”

“十五!”

“蠢丫头这个名字,我果然没叫错,如此超绝的心技师在你面前指教,你竟然因为担心凡人生死而崩溃,这般心智求道,说不得以后就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撞了个大包的苏四儿没晕,大概是心里的迷茫厌恶战胜了痛,突然跑过来,以傅翎飞始料未及的程度,给了他两巴掌。

正要打第三下的时候,才被殿卫拉住,她收了手,又恶狠狠地甩出一句,“你还欠我一巴掌。”

有趣,这是在替她的同伴报仇呢,傅翎飞擦干唇角的血迹,“蠢丫头手劲和灵力契合圆满,以前应该没少打人巴掌吧,带他们下去休息,明日继续游览二怒殿。

傅翎飞自大的性子,又隐隐伴随着好为人师的毛病,尾随苏四儿身后,又忍不住叹息。

这三个家伙似乎也没那么蠢,尤其是那个整张脸都成漂亮猪头的少年,沦为神智不清的天骄可惜了。

“蠢丫头,你年纪太小,恐怕心技学到现在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人,窥探别人的秘密,还没混到梦中杀人的品级,反正你也见识过了,不如带着你的同伴转投我的门下,我保你十年达到我如今的水准。”

吵死了,连界境山的独眼鸦都比他安静,离钰昶忍不住怼了回去,“你就是个总管,上面还有殿主,你在这里发什么大梦。”

跟在后头默默看戏的傅烟儿逮住了机会,突然跳了出来,“他说的没错,傅总管,殿主可是交代要你好好招呼他们一顿,送走,你竟然阳奉阴违,瞧瞧周围都是殿卫,可不是你手下的心技师。”

她大手一挥,“将他们即刻带去二怒殿,抽情丝。”

人固有一死,但不能死得潦草,苏四儿拉住自己的同伴,像惊惧的兔子一般跃至傅翎飞背后,“你到底说话算不算话?怎么随便来个人都能压住你?”

“想用激将法,让我们自己打起来,蠢丫头,你还是太嫩了。”

烦死了,满耳朵的蠢丫头,苏四儿一脚踹他背上,“老子叫十五!”

再一次被偷袭,傅翎飞的骄傲碎在脸上,终于认清自己在犯蠢,老是以为她没修为故而不设防,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丢大脸了,还有烟儿也是。

果然蠢人是不能纵容的,傅翎飞大步走向新入内的殿卫,拿过他递上的信笺一看,脸色阴沉了几分。

李松亭没了缪迁这个腹心之患,对这里每一处都盯得极紧,这三人的异常这么快就被传了过来,以后看来不能让殿卫入内了,充门面也不行。

“都不用留着过夜了,直接送去二怒殿,让他们继续旁观,至于傅烟儿,以下犯下,免一个月供奉。”

二怒殿随机一处房间,苏四儿三人一进门,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坐在地上,头鬓风霜,双眼喷火。

“想我顾家一门清名,老夫两袖清风,竟生出个背主的讨债鬼,日日精养养不出士人风骨,老夫气煞也,都道篡国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哪里有青天白日,收了这起子逢迎小人,阻了他们玷污世风,免得个个捧着那贼子。”

目下老者说到此处,湿泪滴流,满腔怒气冲刷着地板,不住磕头,不一会儿就染了红,他身后的橙色情丝极为活跃。

像吸水的鱼儿,得了滋润,瞬间长了不少。

“三十载桃李吐芳,百余日忠贞见彰,三千弟子跪黄金,唯余稚子撑门庭,五步一怒身先死,弃市无人野犬顾。我身为他的夫子,他因世道之乱、因我之怒而冲动生出刺杀的念头,我不过想去送他一程,有何不可。”

苏四儿三人身后各有一名殿卫,目光不移地盯着他们,但凡闭眼、走动就收紧福泉宫的死穴,简直糟透了。

不过对于老者之怒,他们并未理解,只觉得他有些迂,离钰昶有些奇怪,仔细回味了他的话,又似乎明白过来。

这还是同一出大戏。

“他行将就木,儿子、弟子往后的路还长,不侍奉新主怎么活下去,他自称名门,肯定是名满天下,人家不找上门才怪,只可怜那个少年,孝顺过头,冲动之下丢了性命。“

“你还是没明白他怒极背后的萧瑟之感,他的怒是怒世道不古,乱臣贼子失序、小人当道,不过他最后一怒大概是怒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唯一站在他一边的小徒弟。”

这时,站在苏四儿旁边的心技师挡在他们面前,“你们倒有几分见识,这老头之怒可是罕有,他这一根橙线可比什么丢东西那些小打小闹有用了,走吧,这处结束了,带他们去三哀殿。”

苏四儿出得房间,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地,唯有墙上那团灰雾瞬间吞了橙线。

她来不及多想,门就被身后的心技师合上了。

步入三哀殿,则是一名哭泣的男子,苏四儿见他脸上泪水鼻水混作一堆,与魏不语换了一处位置。

一直跟着的心技师却突然出声,“傅总管要我问你,这等心技观之如何?”

“不如何?”苏四儿直接一脚踩中那人,“违背修道本心,妄图干扰世俗,将这些人的命提前收走,纵然他们在你精巧的梦网中得偿所愿,你们还是逃不过报应。”

“真搞不懂,你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吗?我说了,我不怕报应,这选人也不赖我,谁叫他们犯了事,被关进了大牢,我们可没有在大街上抓人。”

“你……阴魂不散!”

识破了?傅翎飞当然是不肯承认的,他打了个响指,那男子便开口说起遭遇。

“芙妹妹花儿一般的年纪,就要嫁与同他父亲一般的男子,府里个个贺他得了好郎君,起码可以保孙家二十年富贵,我就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