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胆发疯往海滩上冲,不会持续时间太长。这个种群再怎么脑子不灵光,也应该知道自身只能在海里生存,离开水存活时间有限,更何况在烈阳之下。
半夜最早一批上岸的海胆已经被晒得奄奄一息了。
“要死了、要死了”的信息,肯定会传递给后面的海胆群。所以井晓只需要集中处理一下海滩上半死不活的海胆就好。
井晓吃过一顿丰盛的海胆大餐,再吞掉危月燕特意给她做的裙边面,喝一碗海龟汤。
吃饱喝足的小姑娘发动守山人权能,以梧桐山领域为限,将海滩和礁石缝隙中的海胆均匀地抛洒回海洋。
至于这些海胆会不会在海底聚集,形成新群落,就不是井晓能管的了。毕竟海胆一族的繁衍方式还是挺特别的,聚群而居才是常态。
海滩终于露出幼白的细沙,不过被海胆滚过的沙滩,有些乱七八糟。
井晓索性引海潮上涨,将礁石滩和成片的沙滩全都冲刷一遍。
“海洋果然有超强的自洁能力。”
井晓赤足踩在细滑的沙滩上,身后留下一排小脚印。
小姑娘以手掩口打个哈欠,又伸伸懒腰,随意找个位置,躺下来晒太阳。
还是当神仙好呀!不怕被晒伤,更不用担心黑了。
琮苍太子提着铲子,不情不愿地去铲夜明砂,当然他不是自己去的。这般好事,肯定不能落下白泽。
不知道琮苍太子怎么说动了瑞兽,两个互坑没完的损友,这会儿哥俩好似的,有说有笑一起去蝙蝠洞铲屎。
危月燕跑到海边成片的椰林里找大盘海和罗蜜树。
据她说罗蜜树的果实烤制之后,松软可口,味道甜美。
前几年她年岁小,身量不足,进山打猎很难抓到什么大猎物,都是靠着海边找罗蜜果,赶海捉海货填肚子的。
“一定得尝尝,这种果子用火烤后又甜又香又软。”
危月燕献宝一样,把七八个褐色的橄榄形果实摆在井晓面前。
“面包果?”
井晓微微抬头,神念一扫,海边椰林里的罗蜜树分布一一展现在灵台之中。
“没想到这边也有面包树,我还以为只在南面的海岛上才有。”
“啥?”危月燕惊讶道,“它叫面包果?”
“叫罗蜜果也行,只是个称呼而已。”井晓挥手在正上方支起一把树叶制成的巨伞,将两人笼罩在阴影里,“现在尝尝,烤制和蒸着吃都行。”
危月燕伸手捏捏井晓肉嘟嘟的小圆脸,笑嘻嘻道:“一半烤一半蒸,有这么多呢。”
井晓眯了眯眼,对危月燕时不时逗小孩儿的行为,已经气不起来了。
不过肯定不会邀请她去竹楼小院,等回去就把她扔到梧桐村,任其自生自灭。哼!
……
“好吃。”
井晓捧着一块罗蜜果啃得香甜,不愧异世称其面包果,烤制之后的香味很像,口感松软也与面包相似,与馒头相比要更香甜一些。
危月燕看小姑娘吃得开心,她自己也高兴。
养育幼崽的慈爱之心,在这一刻得到极大满足。养一只人族幼崽,可比养山里的动物要好玩多了。
“山主喜欢吃,我再多摘点。罗蜜果只要不沾水,能放好久。”
井晓没有拒绝,递给危月燕一个新的储物袋。
“这袋子里有保鲜的法阵,适合放水果蔬菜,切记不能放活物,放进去就死了。海鲜也不行。”
井晓特意叮嘱几句,真怕这个没心没肺又马虎的天女危,装一袋子海鲜。过几天散发出烂鱼臭虾的味道,那可真要命了。
危月燕也不客套,守山人给了,她就接过来用。
她一手举着储物袋,一蹦三尺高,两条细长的腿,瘦劲有力,见井晓盯着她,危月燕不在意地用手抻了抻兽皮裙,兴奋道:
“好,我现在就去采果子。再摘些栗椰和黄梨,还有红毛丹、角芒。哎呀,这里能吃的果子可多,我给山主把袋子装满,留着慢慢吃。”
井晓眼睁睁地看着野人一样的危月燕,三蹦两跳地消失在视野里。
“唉,真是麻烦。”
小姑娘从储物指环里搬出一只箱子,比量着危月燕的身高,挑出一套适合她的袄裙。
人家都给她摘果子了,她还一套人族的衣服,也不算失礼。
这些衣物不是炼制过的法衣,而是历代守山人留下来的全新的成衣。款式可能过时,不过做工都相当精细,且尺码十分齐全。
所以,井晓即便不炼制自己的法衣,没有高家送过来的节礼,她也是不缺衣服穿的。
只是她不喜欢,所有都不喜欢。
井晓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五行灵韵俱全,能够起到防护作用,可以随着她的身体长大,而自行延展的法衣。
或者说,按井晓的标准,她使用的一切物品,都必须是独有的。
小姑娘把准备送礼的整套袄裙鞋袜摆在身侧,再次躺在伞下阴影里微阖双眸。
听着海浪声声,感悟此方天地充沛的水气灵韵。
——
大夏京城西北方,土地开裂,河床干涸。
去岁至今,夏天温度极高,冬季极寒,四季皆无雨无雪。
杨村唯一一口深水井,底部只有浅浅的一层泥水,眼看着就要完全干了。
里正组织村中青壮日夜守护,生怕被人偷水,让整个村子陷入绝境。
“听说了吗?刘村抓住一个巫女,说她是干旱的源头,要把她烧了祭天呢。”
干瘦的汉子坐在井边,守着辘轳,与旁边村人闲话。
村人有气无力道:“要是真的就好了。赶紧烧了,咱们也有水喝。”
另一守井的村人挥了挥手,“嗐,瞎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真的,附近村子都烧多少巫女了,也没见一滴雨水。”
“只烧巫女有什么用,城里不是说要架龙王游街,如果不降雨,就鞭打龙王神像吗?”
“龙王也不一定有用,上个月还祭祀天帝和王母,不也没有雨。”干瘦汉子舔舔干裂的嘴唇,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再这样下去,真要渴死人了。”
守井的村人抬头,看向路上黄土飞扬的矮脚驴车,连忙喊道:“快看,那边有驴车,小心别是来抢水的。”
另外两人慌忙站起来,握紧手中棍棒,以示自己守井的决心。这不仅是一口井,这是杨村族人活下去的希望。
陆寅君坐在矮脚驴车的车辕上,看着逐渐接近的村落,还有如临大敌的三人,不待对方喝问,先朝对方拱手为礼。
“几位兄台,我与弟弟路经此处,不知此地距离上党郡还有多远?”
陆寅君看那三人表情也不像是能给他们水的样子,不如假装问路,避免被人当成待宰的羔羊。
干瘦汉子见对方衣饰不像普通人,挺身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公子要去郡府?”
“正是。”
“从杨村到郡府走路得七八天,你们赶驴车能快些,也得四五天。只是现在路上不太平,你们……”干瘦汉子迟疑道,“唉,路上小心些吧!”
陆寅君笑问:“兄台去过郡府?”
“去过,我以前做走商,常跑这条路。你们沿着河道走,不用拐弯。一直向西就到了。那边旱情更严重,听说热死渴死不少人。如果……还是不去得好。”
干瘦汉子见陆寅君气度不凡,不由得多说几句。
陆寅君笑了笑,再次拱手:“多谢兄台提醒,我们有不得不去的理由。许是我们去了,这旱情就解了。诸位告辞!”
“真能解吗?”
干瘦汉子愣了愣,神情激动地握着手中棍棒上前一步,见陆寅君神色有异,忽地反应过来,连忙后退摆手道:“公子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辛彦推开车窗朝三人身后的水井看了看,嗓音慵懒道:“你们后面的那口井,再向下深挖一丈左右,就能出甜水。灌溉肯定不足,但可解了村中老幼妇孺饮水之困。”
杨村三人齐齐一怔,看向脸盘子圆得如发面馒头一样的辛彦。
“小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辛彦:“真不真的,你们挖挖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寅君眸光微闪,看向车内的辛彦,“早些去郡府,也能解困。”
“不挖井,那里面的水,明天就得干。再拖延个三五天,这村里就得办丧事了。”
干瘦汉子狠狠咽了口唾沫,似下定决心般说:“两位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禀报里正,我领两位去上党郡。只要能解了无水之困,两位要了小人的命也行。”
辛彦不屑地撇撇嘴:“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又不能收了旱魃。”
干瘦汉子没有回话,只记住了旱魃一词,撒腿就往村里跑。
他做行商七八年,自问还是有点眼力,这两位公子绝对不凡,说不定真能解决整个上党郡的干旱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