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霞破开云雾。
夔牛庆化身大青牛,在梧桐山间行走。
终于体验一回,什么叫万物皆为他让路的感觉。
想想前些时日他接到山主召唤,从梧桐村往仙山赶路,在森林中穿梭当真是要使出牛劲,才能快速移动。
而现在所有低矮的灌木,林间缠绕无数的藤蔓,全都自动为他铺平前进的道路。
“叽叽叽。”
毛球缩成鸡崽大小,站在夔牛庆两只牛角之间为他指路。
金丝猴小安蹲在毛球身后,一手抓着牛角平衡身体,一手抓着桃子边啃边东张西望。
“不要把果皮果汁弄到我头发上。小安!”
井晓悠闲地躺在牛背上,眯着眼平静地看着阳光穿透密密匝匝的高大树木,为幽深的山林添加几根光柱,光柱中有数不清的飞尘。
偶尔几只飞鸟、蝇虫低空掠过光柱,就好像细碎了阳光。
“不……会。”
小金丝猴一字一顿地回答,大眼睛瞪得圆溜溜,把手中的果子拿得稍远一些。
唉……
小猴子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井晓没想到让金丝猴小安找金花松鼠一撮毛玩几天,还能得到这般惊喜。
虽然还不算太利索,但是基本意思表达是没问题的。
开始井晓还以为是修为精进炼化了横骨,仔细检查才发现,这只小家伙并没有横骨那种东西,它只要模仿人族语言的发音就能讲话。只是以前没有人一字一句地教导。
井晓日常喜静,说话不多,复杂的意思更是直接用神念沟通。
琮苍要么钻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要么打坐修行,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所以可怜的金丝猴小安,差点被她教成了哑巴。
而迎客松的金花松鼠一撮毛是个话痨……
当真话痨遇到假哑巴,产生了某种原因不明的化学反应,化合物就是一只会说人族语言的小金丝猴。
井晓翻身换个姿势继续躺着。
夔牛的脊背够宽敞,光溜溜容易打滑。不过这难不倒井晓,铺条毯子而已,不仅防滑,还能隔凉保暖。
原本毛球自告奋勇想给井晓当毯子,又想到他需要为夔牛指路,左右为难半晌。
就在井晓在储物指环中翻找羊毛毡子时,毛球猛地发光,自体分裂出一只小毛球。
夔牛庆哞的一声,猛地闭上牛眼。夔牛皮的防御力极强,可以抵御毛球的净化之光,但牛眼差点被晃瞎。
毛球和小毛球一起跳到井晓肩膀上,左一只,右一只,贴在井晓的颈侧,柔柔软软十分舒适。
井晓拎起两只毛球分辨半晌,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叽叽。”
母体毛球跳到井晓面前,向她展示背后一根银白色的长毛。
井晓仔细观察,又看向小毛球,全身都是金灿灿,没有银色长毛的存在。
“也就是母体分裂出小球,会长一根银白色的长毛?”
“叽。”
母体毛球见井晓学会分辨毛球了,立即快乐地蹭蹭井晓的手指。然后跳到夔牛庆的头顶,叽了两声。
“哞……指路可以,不能再突然发光。”
夔牛庆与母毛球讲条件,两只最后达成了和平共处协议。
井晓现在身下躺的就是这只小毛球毯,会自动变形,两端微微翘起,把她稳稳兜在牛背中间。
在梧桐山中植物主动铺路的情况下,夔牛庆的前进速度不慢。
只是山系广阔,山路崎岖,中央山峰距离井晓要去的地方,怎么也得走上三四天。
埋头走了大半天的夔牛庆,终于忍不住问道:“山主,将琮苍太子留在仙宫没问题吗?要是我家族长和大巫来了,会不会起冲突。”
井晓半梦半醒间听到夔牛庆的问题,懒懒道:“不会,夔牛族长路和祭司巫明,没那么傻。在梧桐山与仙界太子动手,且不说打不打得过。万一砸坏了梧桐山的花花草草,踩碎一颗石子,我都得让他们赔偿。”
小姑娘伸长胳膊,拍拍夔牛庆的脖颈,“你还在当牛质,他们再冲动也得想想能不能把你赎回去。”
“哞……”夔牛庆有点慌。
井晓懒散地从牛背上坐起抓过小安,拿出湿帕子给啃完水果的小金丝猴擦手。
“还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能回答的,我直接告诉你答案,不能回答的,我也会直言不能说。”
夔牛庆脚不停,脑中极速运转,试着提问:“山主去采的这株灵植,是炼制什么药的?”
“补天丹。功效就是补天。”井晓摆弄着金丝猴小安,随口道。
“天怎么了?”
夔牛庆诧异,万没想到整天慵懒睡觉的山主,竟然还要学女娲补天。
“夔牛庆,我以为你很聪明……”井晓悠悠叹了口气,“这里是三界交汇处,当然是哪里漏了补哪里。”
“哞……”夔牛庆想了想,决定还是抓住守山人愿意聊天的机会,把疑惑问出来,“山主为何要收留琮苍太子?”
其实夔牛庆更想问,收留有仇的魔尊之子辛彦已经很让魔惊讶了,还收留琮苍太子,不怕这两位在梧桐山打起来吗?
井晓顿了顿,没有说话。
夔牛庆赶紧解释:“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就是……就是有点好奇。山主不像是喜欢管仙界闲事的人。”也不像是喜欢管魔界闲事的人。
井晓白净的小脸上一片严肃,语气淡淡道:“琮苍太子,也没什么不能说,收留他当然是因为恰逢其会。魔界与仙界的缝隙在崩坏,需要剥离一个神明完整的神性来镇压。
“我本来准备用山下梧桐村庙里的那个……后来突然天机变换,庙里那个与人间气运有了牵扯。”
“梧桐村庙里,那不是山主自己的神像?”
夔牛庆惊骇地瞪大牛眼,脚下打滑差点跪倒。
井晓无所谓道:“嗯,信仰虔诚而有灵性,那尊神像中孕育出的神性足够。可惜不能用了……我又不能去仙界随便杀个神明,对吧?”
“刚好琮苍就被送过来了。至于为什么琮苍愿意被剥离依信仰而来的神性,你就不必知道了。”
夔牛庆哞了一声,打出一个响亮的嗝。这等惊天秘密真的是夔牛能知道的吗?
“山主为什么告诉我?”
夔牛庆的表现,井晓都看在眼里,也能猜出其心理活动,于是嘴角微翘道:
“我告诉你了,你敢往外说吗?”
对别人讲?
夔牛庆猛地摇头,他不敢,烂在肚子里也不敢往外说。以后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防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哞……夔牛庆好想打自己一巴掌,好奇心害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