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
赵孟元独自坐在院中,饮着老酒,赏月吟诗,一边等着弟子们回来。
听到院门响动,赵夫子看到两名弟子进院,又伸长脖子向后看看。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豆豆和传铭呢?”
辛彦浅灰色眸子中闪过怒意,撇撇嘴:“跟人跑了。”
“说什么胡话,他们两个也是你的弟子。”陆寅君瞪了辛彦一眼,朝赵孟元行礼,“先生,他们是听闻金安山上有妖邪作祟,主动去帮忙诛邪了。”
赵孟元一惊:“什么妖邪?会不会有危险?”
“哼,让他们两个喂妖怪去。”
辛彦罕见地满面怒意,什么矜贵潇洒,什么礼仪风度,统统抛到脑后。只想把两个不听话的弟子,抓回来打一顿。
陆寅君见辛彦恼怒地甩袖子进房间,只得留下,跟赵孟元解释坊市上发生的事情。
赵孟元捻着长须:“所以豆豆要去除妖,主动伪装成新娘子,让安桐镇的民众把她抬到金安山上嫁给妖邪?”
“是,何传铭不放心也跟着山上了。”
“寅君,你实话告诉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赵孟元活了三十几年,年轻时游学天下,神奇玄异的事情见过不少。后来到梧桐山隐居,既是想找偶像梧桐夏景,又因上代守山人为他批命,给出的卜辞,符合他对自身运势的判断。
若说神异,还有比梧桐山的守山人更神的吗?
陆寅君听到赵孟元的问题,认真回答道:“不好说,听百姓说庙中妖邪子时后才会出现。所以我和辛彦准备晚些时候潜藏气息,再去山上看看。若是现在暴露踪迹,怕那妖邪不敢出来。”
赵孟元想了想,“兰坊的护卫队都是江湖中人,气血旺盛,不如去找他们,你们一起上山。”
“不必,我与辛彦两人足矣。人多未必有用,若是把妖邪惊走、隐匿起来,更不好找。咱们也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陆寅君淡定得很,修为再高的妖邪,还能有他和辛彦这对妖魔组合厉害?
他们两人都没预感到什么危险,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赵孟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抖抖袍袖。
“我去拜访安桐镇的地方官,倒是要问问,怎能允许下辖属地,有此等妖邪为祸。”
辛彦从屋中出来,走到院中石桌坐下,出声道:“先生不必去了,被豆豆替代的新娘,就是地方官的女儿。我们遇到的时候,她正身穿嫁衣,袖中藏利刃,准备今夜在山上与妖邪拼命。”
陆寅君也道:“先生莫急。我们打听过,现任安桐镇的地方官并无失职之处,他上个月才到任,听说此事更是召集乡勇,以自家女儿为诱饵,准备齐心协力诛除妖邪。豆豆有侠义之心,看那女子文弱不会武功,才主动提出替她上山。”
“倒是赵某错怪了。”赵孟元捻动胡须,郑重看向二人,“你们可有把握?”
辛彦将手中短剑递给陆寅君,才扭头看向赵孟元。
“先生放心,我们先去山顶看看情况,如果差官衙役和乡勇们不敌妖邪,再出手不迟。”
辛彦并不想管人间妖邪的事情,别说妖邪让人族供奉妙龄女子为妻,就是妖邪想要童男童女,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必要插手。
自从离开梧桐山,他时时能够感觉到,有一股来自虚空,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压笼罩在身上。
别说他主动去参与人族的事情,哪怕是稍有异动,都可能引来天罚。
在虞氏山城与先天之境的高手虞晗过招,他剑法不敌,差点动用魔功。当时天威隐隐,惊出他一身冷汗,赶紧退出战圈,用话术给了彼此颜面。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井晓所说,考验如影随形、贯穿始终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的两个傻徒弟,一个当女侠上瘾,另一个傻透气,禁不住别人三句好话忽悠。
他能怎么办啊?硬着头皮也得上。
陆寅君不紧不慢地走在山路上,抬头瞧一眼山顶灯光处,又看看身边的辛彦。
“不动用魔功,你有胜算吗?”
辛彦面色严肃:“难说。太仓促了,什么准备都没有。既不知道是何种妖邪,没有克制之法。妖邪为祸日久,又有香火神力相助,只靠乡勇气血旺盛,很难战而胜之。”
陆寅君刚要说话,忽然停住身形站立不动,凝神聆听着什么。辛彦也蓦地怔住,僵在原地。
一妖一魔,同时伸手在路边随便抓了一把草叶。
陆寅君手中的草叶,立即变成了三张请神符箓。
辛彦手中却变成一个可以施展天雷正法的法器手镯。
一妖一魔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开口。
“琮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