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大黑背着竹鼠一家,带着一筐从山里摘来的果子,来到竹楼小院。
还是过年时的桌子,摆上满满当当一大桌。
好在无论人魔妖都是杂食性的,不会出现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家伙。
井晓从兰坊阳琴的厨房里“强买”了一桶醪糟,几样小菜和点心。
米酒香甜几乎不会喝醉,小妖魔们都可以尝尝味道。
点心香甜软糯,是井晓的最爱。
至于对方看到银锭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是井晓需要操心的了。
此时阳琴坐在桌前,摆弄着手中银锭,听厨房管事老柴汇报。
“只少了醪糟和几样小菜?”
老柴满头大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醪糟、几样小菜和点心。不敢欺瞒老板,这个形制的银锭,在锦城文会出现过一次,老柴便记在心里了。今日又在后厨见到,就赶紧派人找您。”
阳琴缓了缓心神,语调从容道:“做得对,当赏。以后老柴多费心,若是再收到类似银锭,及时禀告于我。”
老柴偷瞄阳琴的脸色,似乎并无不悦,壮着胆子问:“老板,这位前辈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胡说,再让我听到怪力乱神之语,管事你也别干了。”
阳琴粉白的脸上一派严肃,“只是位爱开玩笑的前辈,你见过哪个妖魔鬼怪去厨房偷吃,还给钱的?”
老柴顿时松了口气,表情从恍然大悟到一脸兴奋。
“对对对,是老柴想差了。老板说得对,哪有鬼怪会付银子的。以后我让厨房多研究新菜式,老柴发现上次吃过一次的菜,这位前辈都没拿,只选了新菜。”
送走老柴,阳琴把银锭放入定制的箱子里,才叫来管事,让他通知那几个写话本和杂剧本子的书生。
兰坊可以加钱,务必将本月定制的故事尽快写出来。
……
梧桐山的丰收宴按时开席。
每个妖魔面前都有一个装满醪糟汤的土陶碗。
除了辛彦和陆寅君,其他小妖们都没见过白如米浆的醪糟汤。
金千纹化成少女模样,穿着金钱豹纹的裙衫坐在井晓身边,盯着面前的陶碗,心中犹疑不定。
不会是跟辣椒果一样有毒的东西吧?见到其他妖都没有表现出惊奇,只能强自按捺下紧张和惊惧的情绪。
井晓双手举起面前的土陶碗,朝着桌上的小妖魔们致辞。
“庆丰收!诸位饮胜。”
不说感谢,只说丰收。
因为丰收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付出辛勤的劳作才能在该收获的季节,得到满意的成果。此间有关天时与地利,更有相互合作的人和。
“饮胜。”
辛彦、陆寅君端起陶碗,朝井晓致意,一口喝光碗中的醪糟汤。
“哼哼。”
野猪大黑化身为粉嫩的小香猪,翘着蹄子捧碗,短圆的嘴巴戳进陶碗中,咕噜噜地将醪糟汤吸到嘴里。
“吱吱吱。”
竹鼠一家七口围着一只陶碗坐成一圈,每只小鼠叼着一根芦苇管,鼓足了劲儿,拼命地吸醪糟汤。看起来格外有趣。
“喳喳。”
鹰酱的鸟喙坚硬又锋利,翅膀也端不起陶碗,于是使用御物的法子,将醪糟汤卷成一条线直接移到嘴里。
看得众人惊叹连连。纷纷找出更适合自己的办法喝醪糟。
山猫金千纹见大家喝了无事,好似还都能活蹦乱跳,心下大定。也端起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醪糟汤甜津津的还带着米香,顿时眼眸一亮,大口大口地把整碗喝光。
白泽嗓子还不能出声,蹲坐在地上喝完碗中的醪糟汤,眨着兽瞳无声地观察着众妖魔的热闹。
井晓眉眼含笑,看着桌面上闹腾的竹鼠一家。
粉嫩的大黑与缩小体形的鹰酱比赛谁吃得快,谁吃得多。
结果显而易见,大黑啃着面前的肉骨头嘎吱作响,三口两口就嚼完一只羊腿。而鹰酱连一只兔子都没叨完。
井晓收回视线,不去管小妖怪们的欢乐,看向两只化形的大妖和魔族。
辛彦的举止动作不再局促,而是多了一些疏朗大方的意味。
二虎子陆寅君眉目之间少了许多憨气,举手投足带上一点斯文儒雅的气质。
少女金千纹乖巧可爱,琉璃色的眼瞳看向四周,纯真而警惕。
“赵夫子有教无类,果然成就非凡。”井晓眸中神色意味深长,“今年丰收,你们下山时带些田里的特产给赵夫子送过去,算是我对夫子的感谢。”
辛彦咽下口中拌菜,其中辛辣的口感,初食觉得火辣,回味却悠长带有异样的馨香。
“辣椒果可以带吗?”
井晓歪头挑眉问:“你喜欢?”
“嗯,很特别。”辛彦浅灰色眸子水润润的,不像井晓第一次吃时被辣得一包泪的样子。看来他对辣味的耐受性很强。
“这种辣椒的辣度太高,不一定适合人族食用。可以带几个让夫子试吃一下。”井晓应允,能吃辣再多送,吃不了辣,就别浪费她的好食材。
陆寅君咽下口中的鹿肉,金瞳看向井晓。
“山主,高家送来的礼物,要给山主搬到山上来吗?”
井晓的手肘拄着桌面,短胖的小手托住圆润的下巴,闻言眯了眯眼。
“嗯,搬吧,算我收下了。”
辛彦眸光一闪,他还记得送高氏兄妹离开时,井晓的吩咐。
这就……改主意了?
穆玉说女人善变,再问问说不定有不同的答案。
果然如此。
山主的变化更快,不仅收下高氏的节礼,还让他和陆寅君去兰陵给高玉华送新婚贺礼。
井晓可不管辛彦想些什么,她决定的事情,自然有她的道理,不必向任何人解释。
人族之间的牵绊,还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礼仪,不一定都写在书上。妖魔们还有得学呢。
井晓转头看向金千纹。
“小山猫在赵夫子家待得好好的,突然跑回来,有何事?”
金千纹连喝了几碗醪糟汤,头脑有些昏沉,听到井晓问话,琉璃色的眸子立即盛满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