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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晓再一次被熟悉的祝祷声吵醒。

起床气的后果是,用力掀开毛球毯,嘟着小嘴气了一会。

二虎子趴在竹榻底下,一呼一吸均匀地打鼾;白泽则是肚皮朝上躺得四仰八叉,后脑勺枕着一块玉石,口水四溢。

耳边的祝祷声如同蚊蝇,嗡嗡嗡……响个没完。

井晓早就与庙中神像做过拆分,正常的祭祀祈祷都不会传到她这里。

除非是特殊的人——大夏未来国师兼大祭司瑞宣。

真正的祭典仪轨可通神明。

井晓打开玄光镜。

瑞宣穿着庄重的大礼服,跳着娱神的舞蹈,口中念念有词。很像草原的萨满跳大神,又像百夷山中的傩舞。

虽然井晓知道现在的神明并不怎么喜欢看舞乐,不过显然人类祭司还没有这样的认知。

一代又一代的传承就是这般教导,所以一直如此流传。

人族轻易不改传统,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瑞宣念诵的祝祷词配合鼓乐,中心思想就是答谢梧桐山主对大夏未来帝王的教导。

井晓很想说,你们要是不来烦我,我会更高兴。

上次他们有所求,点燃的是特制降真香,让她不得不回应,这次……她就看着他们舞。

井晓调整玄光镜,如同看闹剧一般,看着祭祀场中的众人。

供桌之上,摆放着主祭的大三牲,还有陪祭的小三牲。

“山主,这是山下村子的祭祀?”白泽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歪着脑袋问,“那个神像……有古怪。”

白泽乌溜溜的眼睛,在井晓和玄光镜中的神像之间来回移动。

“嗯,拆分过。我不需要人类的信仰,现在神像中的灵韵完全是由人族信仰之力供养的。”

井晓随口回答白泽的问题,抛出三足小鼎加些灵泉烧热,又倒入油润的灵米。

清早气温微凉,给自己煮碗热乎乎的米粥暖暖肠胃。

白泽看一眼被当成炊具的大衍丹鼎,咽了口涎水,身上好似又感受到被雷劫烧灼的疼痛。

“大祭司的祭礼,山主不回应吗?”

“回应了。”井晓语调带着三分慵懒散漫,“我让神像告诉大祭司,以后再来烦我,就把他们都丢出梧桐山。”

白泽:“……”这幸好是打过交道的祭司,如果是个新祭司估计会以为神明抛弃了部族,肯定会引起人族的恐慌。

井晓没那么多想法,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粗陶碗,吸溜吸溜地喝粥看戏。

灵米煮制的白粥,味道并不寡淡,清清的米香带着淡淡的灵气,软糯香甜的口感,早起喝上一碗,无上的幸福和满足。

“辛彦居然在祭祀现场,哼,等他回来,让他单独耕两亩地。”

祭祀进入下半程,舞蹈结束,开始献祭品。

梧桐村的众人都站在里正身后,神色肃穆,看着大祭司将祭品奉献给山主。

庙中神像的灵韵接收到井晓的指示,发出淡淡的金光作为回应。

在场的每个人好像都听到了‘神谕’。

【祭祀在心不在形。不违农时,粮仓可足。勿要扰我修行。散去吧!】

大祭司瑞宣的耳边,响起的却是另一道声音:“管好夏家人,再来山里找麻烦,就把你们都当麻烦丢出去。”

瑞宣原本只有脸上汗津津,现在真要汗流浃背了。

与一个活在人间的神明打交道,比他预想的要难。尤其还是个阴晴不定的小娘子,你完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又会因为什么事笑出声来。

瑞宣将祭品分发的任务交给里正吴友。

毕竟里正对村人更了解,也知道如何切分能让村人满意。

辛彦没有去领祭品,他得尽快回山,不然说不定山主又要想什么招数收拾他。

路过高氏兄妹身边,被高玉华拦下。

辛彦浅灰色眸子清泠泠地看向二人。

“有事?”

高玉华俯身为礼,温和道:“辛公子,在山中承蒙公子高抬贵手。玉华与兄长给公子和山主分别准备了礼物,麻烦您带回去转交给山主。”

辛彦皱眉,态度疏离。山主可没承认亲戚,明显不想与这些人扯上关系,他怎么可能帮忙带礼物。嫌‘小鞋’不够穿吗?

“梧桐山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山主。山主吩咐过,你们要送的四节八礼,她也不会收。”

高玉华怔住,原本想好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只能呆呆地目送辛彦离去。

“兄长!”高玉华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

高云发后背发寒,仍镇定地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以口型告诉她:别怕。

梧桐山对于山主来说没有秘密,那么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山主的观察中。多说多错,还不如只做不说。

当天下午,高氏兄妹火速卷起铺盖返程。

穆玉受困于自身的梦境,对高家兄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只当他们归心似箭。出来一趟耽误许多时间,仍没有找到梧桐夏景和高氏月仙的踪迹,确实让人忧心。

辛彦回到竹楼小院,看到井晓站在院外的一株竹子旁,仰头向上望着,嘴中呢喃不知在说什么。

“山主在看什么?”

井晓嘟着嘴,圆润白嫩的小脸,漂亮的杏核眼满是委屈。

“长高了。”

辛彦还第一次见井晓这副表情,跟着仰头看向竹子,道:“这个季节竹子一晚能长高几丈,很正常的。”

井晓扭头瞪了辛彦一眼,迈着小短腿气呼呼地走进院子。看到门口趴着的白泽,赌气般用力踢了一脚。

白泽不敢跟井晓闹腾,只对辛彦怒目而视。

“不会说话就别说。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跟竹子比过身高,还在竹子上画了刻度。那株竹子一夜长了好几丈。”

辛彦:“……”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