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左相过来惜才了。”
黄品正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回复李斯时,迎面的路中又驶来一辆车驾,并且从车上传来一道对李斯十分熟稔的调侃。
“北地那边好不容易出个擅长动心思的。
你再给挖到咸阳来,上将军少不得要找你说道说道。”
车上说话之人下来后,笑吟吟的再次打趣了一句李斯,走到黄品跟上上下仔细打量了几眼,用力点点头道:“这体魄天生就是上战阵的,今后定然是我大秦又一猛将。”
说罢,说话之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拍了拍巴掌道:“我比不得左相半分,你定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扭身指了指车驾,说话之人哈哈一笑,刚想开口自我介绍,李斯抢先拍了拍黄品的胳膊,“这是中车府令高,快与之行礼。”
“谁都知道都尉品是大秦年岁最轻的全才。
左相这么早就挖人,定会有人跑到陛下跟前絮叨。”
再次语气轻松的打趣了一句,赵高一把托起躬身的黄品,笑眯眯的继续道:“我是真想让左相把你给挖过来。
可若真这么做了,不单大将军那边肯定不会同意,就连陇西侯怕是都会回来捶人。
先捶你再捶我们,那拳头可没人吃得起。
就算再想跟着左相做事,你也得先忍一忍。”
黄品在最初听到来人是赵高的一刹那,心都跟着抽抽了一下。
这位可是比李斯还能搞事情。
不但因他创造出了指鹿为马这个成语,更是把大秦给推向了深渊。
连城门还没进呢,直接招来了两个大祸害。
这简直是一点活路都不给的节奏。
但听了赵高后边说的话,又是立刻一阵发懵。
跟李斯的那几句哈哈,明显是软中带硬的护着他。
最后借着担心李信发飙,给直接做了决定,算是把李斯布的局给搅和黄了。
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反转的够劲儿。
毫无瓜葛的李斯要捧杀他。
同样毫无瓜葛的赵高居然会护着他。
黄品第一次感觉到心眼好像有些不够用。
剧情实在太烧脑,判断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说你是个聪慧的,我看就是个假的。
再如何想跟着左相做事,学治国之能,也不能都写在脸上不是。”
看到黄品脸色虽然波澜不惊,但却一直沉默不语,赵高先是调侃了一句,再次拍了拍黄品的胳膊,“陇西侯会捶人可不是在与你说笑。
可别连累着我与左相跟着一起吃了拳头。”
顿了顿,赵高脸色一正,拿出一份木牍递给黄品,“先谢过左相对你的知遇之情,随后跟着我去城东。
陛下担心你住在传舍休息不好,特意赐了你一座宅子。”
赵高这话听在黄品耳中如同天籁之音,之前虽说替他做了决定,但他却依旧不好开口说什么。
政哥给发了房子,这可是摆脱李斯的最好机会。
不过为了更为稳妥,黄品先是拜谢过李斯后,立刻将王昂拉了过来,将简书直接给了李斯。
李斯脸上看不出任何对赵高的不满。
先是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但目光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黄品,随后从王昂手里接过简书。
本打算随意先翻看翻看,但是看到里边的内容后,李斯脸色猛得一变。
“宅院暂时看不得。”
将简书递给赵高,李斯边对着驾车的车夫招手,边继续吩咐道:“光你我面见陛下不行,很多细处根本说不出。
让他们两个一同跟过去在殿外候着,等着随时问话。”
赵高飞快地看了一遍简书,脸色也是跟着一变。
不过相较于李斯,脸上更多的是欣喜与欣慰。
将简书递还给李斯,赵高对黄品与王昂一招手,“听左相的安排。
你们两个不要骑马了,跟我乘车入宫。”
黄品虽然知道赵高的真实为人,可毕竟眼下李斯使的手段极为迅猛。
只要能离李斯远点,别说是跟赵高同乘一车,就是同骑一匹马都行。
果断的对对李斯拱拱手,黄品立刻站在了赵高的身后。
“你是一个人来的?”
转身翻了一眼黄品,赵高朝着白玉那边扬了扬下巴道:“军情再急也不差一时半会儿。
你现在已为人夫,不能还当是一个人的时候。
将夫人叫过来交代两句,我好安排人带着先去宅院。”
赵高过分的回护与对白玉出人预料的善意,让黄品猛得意识到些什么。
但眼下不是询问的时候,竭力压住心中的疑惑,立刻将白玉叫了过来。
“没想到白家的女君是如此佳人,倒是便宜这小子了。”
将刚才递给黄品的木牍拿过塞给白玉,赵高笑眯眯的继续道:“城东东大道南二的府邸知不知晓是哪一座。”
见白玉惊愕的瞪大了美眸,赵高摆了摆手,“既然知晓那就过去吧。”
叮嘱了白玉,赵高转过身望了望已经乘上车率先赶往城内的李斯。
先是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冷意,随后立刻再次变回了先前满是笑意的样子。
一左一右拉着黄品与王昂上了车驾,赵高用脚点了点前边的车板,“长剑都卸下来。
天下哪都没有咸阳宫最安全,用不着你们两个带剑护着。”
待两人将放好了长剑。赵高捋了捋胡须继续道:“按常理你们两个面见陛前下还需先习练见礼。
因边地有急情倒是顾不上这个。
不过你们两个不能以此为依仗便还是一副莽夫的样子。
侯在殿外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擅自出声相互私言。
都是从军中出来的,挺直腰背该对你们不难。
站出个人样来,只有好处内有坏处。”
顿了顿,赵高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了扫,撇了撇嘴道:“看那策书之言定是有大才的。
可真见了人,一个比一个五大三粗,总是叫人放心不下。
若是陛下召你们入殿,问什么答什么,没问的切不可乱言。”
拍了拍王昂,赵高轻哼一声道:“尤其你这个王家小子,比起武城侯来憨得不是一点半点。”
随后将目光落到黄品身上,赵高捏了捏胡须,摇摇头道:“心思倒是有。
就是不知是真言语跟不上趟,还是故意闷着不言语。
没让人看出你有半分急智来。
不过那些策书若真出自你手,陛下定会询问的多些。
别憨傻的只记得我说过的不能乱言,还在那闷着惜字如金。”
“谢过府令照拂与提点!”
赵高这番交代在黄品看来已经极为走心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管以后是不是大奸大恶,此时该道谢还是得道谢。
赵高眼中满是深意的笑了笑,放下捏着胡须的手,缓声道:“你确实是要好好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