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刚刚练过石铍满身都是热汗,但被吹拂过来秋风打在身上,黄品还是感受到了丝丝的凉意。
拿着帕子边快速擦拭着身上的汗水,黄品边远眺了几眼远方起伏的山峦。
山峦的色彩已经从黛色变为了青黄相间之色。
虽然看上去比营外旷野的萧瑟景象要好上许多。
但野草不能与树木的枝叶相比,有些树叶即便是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看上去还是绿色的。
现在呈现出青黄相间的颜色,已经意味着冬天来临的脚步越来越快。
冬天的严寒在后世的时候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时候是真有人会被冻死。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秦朝与汉朝初期,人均寿命在三十五岁左右。
这个数据的准确性黄品判断不出对错。
但文章中提到平均寿命低下的原因,多少还是有些道理。
除去战乱,很大一个原因是与冬天有关。
或许直接冻死的人并不算多,但是严寒会给百姓引发出多种慢性疾病。
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以及底层人的生存环境,很难将身体将养回去。
当时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感受却不深。
真正穿越到大秦,又接连与黔首接触了几天,黄品对这个观点深以为然。
黔首们大多穿的是褐衣,也就是麻衣。
光是参考麻袋的特性,就可以想象这玩意儿穿在身上是个什么感受。
尤其是黄品特意从黔首那借了一件穿在身上试了试。
由于被常穿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扎。
但却非常沉,而且由于透气性过于良好,极易被风吹透。
就算是往里放些树叶干草,能够抵御寒冬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好在这里是新夺过来的土地,之前又主放牧。
王昂这些代管的屯军卒对黔首们打些猎物获取皮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即便如此,由于不是猎人出身,没有捕猎技巧也没有什么好的捕猎工具。
这些黔首们根本打不到像样的猎物,就连野兔这种小型动物捕捉起来也极为不易。
东拼西凑的一家能弄出一件皮衣就算是不错的。
帮着筑城做活倒是赚了些钱,也够买件材质稍好些的御寒衣物。
问题是这时候生产力低下,衣物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更何况还是处于边地,更没处去买。
甚至就连屯卒过了规定上报领军服的日期都没法再领到免费的军服。
只能传信让家里送钱过来买,或是买好了邮寄过来。
不是说军队不讲人情,不顾屯卒的死活。
而是军服都是根据上报的数目制作的可丁可卯。
而且能全数制作出来已经极为不易,没有余力再后补。
不过话说回来,黔首们比较自由一些,多少也能凑一套皮衣。
拾草砍柴虽说走得远些却归为己用,捱过冬天还是没太大问题。
最惨的其实是那些刑徒。
罪责轻一些的,或是已经受完惩罚又主动留下做工赚钱的能够住上帐篷。
罪责重一些的,以及那些隶臣妾住得都是用草搭得棚子。
夏天的时候好说,全当是乘凉了。
到冬天如果配给的柴草过少,或是寒潮出现的多些,肯定有人会捱不过去。
用现代话来说,这些人除了小部分原来楚人,其余人现在都是他的粉丝。
等蒙恬领兵过河打跑匈奴人,那些以做工抵罚的那些人有些或许会离开回家,隶臣妾肯定是继续要过河去筑城。
按一半的人数来算,差不多有四千人。
而这还只是新秦中县一地。
听王昂讲,同时开建的县城大概有十座。
相加到一起,总数至少有四万人。
等他的口碑逐渐传出去,这些人慢慢都会成为他的粉丝,甚至是拥趸。
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让这些人熬过这个冬天。
另外蒙恬把匈奴人都给打跑怎么也得半年的时间。
他有从胡人那缴获的皮衣,倒是不担心能冻个好歹。
可也得琢磨琢磨冬天在吃的上该怎么过,毕竟已经答应天天管白玉的饭。
就算是人家不会真的天天过来,他自己也得吃。
军里发下来的那些腌菜,全都是用又咸又涩还带着点苦得杂质极多的粗盐腌制。
吃吐都是小事,吃久了会对身体的损害非常大。
琢磨到这,黄品放下帕子用力叹了口气。
要忙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稍稍想要改善某些方面,全都要靠他自己。
而且想解决一个问题,还会引发出一连串的前置问题。
想自己做些咸菜,就要先把粗盐过多的杂质去掉。
想要过滤粗盐,又少不了木炭,更少不了火。
而这个时候恰恰最缺的就是烧火的柴草。
难题真是一个接一个。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黄品快步走回帐篷。
窝在大营里肯定是想不出办法,还是得出去走走。
而且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下边还有十个家仆。
现在夜里已经变得寒凉,得先把皮衣给发下去。
另外想要自己弄咸菜,恐怕食材没处去买。
那种黔首种的估计不够他们自己吃,隶臣妾种的也要提供给军中。
还是先分配人手去挖些野萝卜,或是割一些野韭菜花。
虽然这个时候韭菜花有点老但有总比没有强。
如果实在是弄得太少,或是味道太差真没法吃再想法换一些过来。
把被汗水浸透的帕子扔到木盆里,找了根麻绳将堆放在一起的皮衣 全都捆好。
黄品咬咬牙,忍着浑身的酸痛刚想迈步出帐篷。
一声声好似庆贺的高呼,突然传入了帐内。
紧接着王昂、白玉、西横,以及屯兵的百将与更卒的百将一齐涌入了帐内。
几乎到了人挤人,根本没处下脚的地步。
黄品更是被围得近的几人给架了起来。
“那耕犁比原来的要快上两倍,耕出的地也只深不浅。”
声音颤抖着将曲辕犁测试的结果说出来,王昂抓着黄品的胳膊用力摇晃了几下,眼中的目光炙热无比道:“匈奴人即便被赶出阴山也不会就此作罢。
而有了这耕犁,可耕之田将翻倍的开出来。
只要两年的光景,边地定能粮足。
到时候再与匈奴和众胡对阵,将打得更加容易,甚至会跨过阴山直插漠北。
今后立功的机会将多不胜数。”
挤在另一侧的白玉没等黄品开口,声音略低的快速接口道:“打造的物件确实是利农重器。
但之前多少与你有些说笑的意思,你刚入大秦不久造出如此物件没什么。
但是待你的照身贴下来后,一定要万万小心。
大秦历来是在其位做其事。
一旦入了大秦籍册,不是百工而进献利国器物,不但不会有赏赐,还会因触犯工律而受罚。”
白玉的话音刚落,西横立刻兴奋的接口道:“成了,真成了。
你别做什么县尉了,改做工师吧。
我敢保证,你我联手研习工道,定会名传千古!”
西横的话音刚落,黄品依旧没机会开口。
那些百将也开始七嘴八舌的开启了大唱赞歌的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