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饮了茶，顺着陛下的意思，温声道，“那位西周三皇子，宫宴那日臣妇见过，也是仪表堂堂，俊逸不凡。只是不知为人如何。”
“听说西周废太子曾想抓他的把柄，但没找到什么大的错漏。从使团那边了解的情况看，他后院无人，也算洁身自好。”
凌玥顿了顿，“使团里那位顾大人，舅母可知道？”
秦夫人心瞬间悬起，端起茶杯，平和的笑着，“宫宴见过，但不曾说过话。”
“他在西周时，便住在三皇子府中，与三皇子相熟。舅母若有什么疑虑，可以寻他问一问。”
秦夫人不知这是不是陛下的试探，犹豫间，又听凌玥道，“舅母放心，以他的人品心性，不会妄言。”
“是，臣妇记下了。”秦夫人点头，笑道，“看来陛下对这位顾大人评价很高。”
“我确实欣赏此人，他的才学和胸襟也着实值得敬佩。舅母见了他，就知道我此言非虚。”
听到这话，秦夫人更加确定，瑶儿必定不能与此人有所牵扯。
凌玥突然想起来，“对了，从前在临苷山，舅母曾见过他一面。舅母许是忘记了。”
秦夫人心里兵荒马乱，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是吗？难怪臣妇觉得他有些面善。”
从偏殿出来，秦夫人登上马车，久久不说话。
她后背的里衣已经汗湿，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就像顾骞苒给他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她曾命人调查过，从陛下刚才的只言片语里，也能看出顾骞苒是个很好的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无法对他产生好感。
苏姑姑拿了帕子给她净手，看她神色和缓了些，开口道，“夫人，奴婢着人去查了，在书斋见大小姐的人，是那位西周三皇子。”
“昨日他虽未表明身份，但也没有刻意隐藏，查出来并不难。”
是啊， 查起来不难，可是，瑶儿却不知......
因为，她的心思，从来只在那一人身上......
秦夫人无力的靠在马车内壁上，阖上双眼，心里空空的......
下车时的秦夫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端庄温雅的模样。
“大小姐呢？”一进主院，她便问道。
“回夫人，刘小姐来了，约了大小姐逛街去了。”小丫鬟应道。
“......”想来是欢欢喜喜去的，兴许还会买些往日里不感兴趣的首饰和衣料......
罢了，且让她再欢喜这一日吧......
想到这里，秦夫人心里顿时钝钝刺痛。
午后，秦夫人靠在软榻上，心不在焉的翻着账本。
“夫人，有位公子求见，说是西周使臣顾大人。”小丫鬟来传话，脸颊红红的。
秦夫人一愣，他是知道她早上入宫求见陛下，所以特意送上门来？
“国公爷呢？”
“国公爷出府了。”
“将人请进来，在荨宁阁花厅稍候。”秦夫人转身进里屋，“看茶，好生伺候。”
陛下看重的人，怠慢不得。
换了衣裳，秦夫人慢慢往荨宁阁走去。
刚踏进门，便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安静坐在圈椅里。
身后的小丫鬟偷摸摸盯着他瞧，他依然神色不动，目不斜视。
他脊背挺直，神色温平，一眼便觉沉静可靠。
听见动静，他看过来，如玉的面容上，一双明眸沉稳又清亮......
“......”秦夫人心底叹息，真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无怪乎瑶儿惦念不忘。
顾骞苒起身，向秦夫人见礼，态度谦逊有礼，不卑不亢。
......
日头西斜，秦夫人亲自送人出府。
“国公夫人请留步。顾某告辞。”顾骞苒行礼告退。
晚风拂过他的乌发，卷起衣摆，那如松如玉的身影转身登上马车，往街上驶去。
“唉......”秦夫人忍不住叹息。
“夫人......”苏姑姑轻声道。
“可惜了......”这般好儿郎，可惜......
“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苏姑姑不得不提醒。
秦夫人转头看去，果然，瑶儿的马车正往秦府驶来。
“母亲......”秦瑶面色微红。
他到府上来，是为商议......亲事？
她远远就看到了，那个身影……她绝不会认错。
母亲亲自送他出门，是不是说明母亲接受他了......
“瑶儿回来了，可曾用膳？”
秦瑶觉得母亲今日的眼神格外温柔。
“和倩倩在醉香楼用过了，母亲是在等瑶儿吗？”她忍不住小心试探。
“不是，母亲送客出府，正好碰上你。”
秦瑶一愣，母亲今日语气也与往常不同。
“能让母亲送到门外，想来那位客人身份不寻常。”
“嗯，是西周使臣，自然该客气些。”
秦瑶扶着母亲的手臂往院里走，心情不由得轻快起来。
母亲这样毫不隐瞒，应该是真的接受了......
是因为进宫见了陛下，所以态度转变了吗？
秦瑶正踌躇着该怎么询问顾公子的来意，就听母亲轻轻开了口。
“母亲今日才发现，瑶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秦瑶停住脚步，“母亲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慨？”
“没什么，就是觉得瑶儿的眼光和品味都不错。”秦夫人温柔的视线慢慢划过女儿清美的脸庞。
母亲这样子，是舍不得自己，有些伤感吗？
秦瑶弯起唇角，漂亮的眉眼间满是对母亲孺慕之情。
“瑶儿，西周使臣来府，是为两国邦交，也是为了一桩喜事......便是与秦府联姻。”
秦瑶咻的红了脸，连耳尖也一并染了霞色。
“母亲求见了陛下，陛下的意思是，此事全看你的意愿。”
秦夫人的手轻轻拂过女儿肩头的发丝，看着女儿眼底的欢喜，和羞红的脸颊，她心里坠坠的痛，面上越发温柔，“瑶儿怎么看？”
“是......是那位顾大人吗？”秦瑶红着脸，心里怦怦直跳。
看母亲的样子，应当是不会反对了......
也是，他如今不是陛下府里人，而是西周使臣的身份，他们之间那层身份的隔阂，已经不再是障碍了。
她以后要随他去西周吗？
那母亲和父亲怎么办？
可是......她舍不得拒绝......
她怎么能拒绝，她想了他那么久，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