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噼里啪啦的满是炮竹的声音,在浓重的硫磺味中辞旧迎新。
有亲人,有好友,青衫心情非常好,她腹中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她的快乐,在腹中一个劲的来回折腾,青衫抱着肚子笑。
晚上的西北风太猛了,青衫在院中放了几个焰火,被冷风吹得脸皮疼,几人又辗转到室内。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屋内的饭菜始终热气腾腾。
胡洲给李枫倒了一杯酒:“今天过节,喝一些。”李枫摇着头,不喝。
“有我和沈兄在此,你就是醉了也无妨。”胡洲拿着酒杯往李枫嘴边递。
李枫无奈的把身子往后撤:“哥,我不喝。”
“还是不是男人了,喝一杯。”
青衫看不下去了,忙把人护着:“你别欺负他,不喝酒不喝呗,别毁人名声。”
胡洲举着酒杯打量着李枫:“好好,你是有人护着了,哥自己喝。”
“胡兄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沈山举着酒杯和胡洲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夜深了,胡洲和沈山守夜,李枫陪着青衫去里间休息。
此时,东都到汤泉别苑的路上,有两匹骏马在暗夜疾驰。
深夜已经过半,马儿歇腿的间隙,包裹严实的黑色布巾下面是张刚毅的面孔。
“舍长,离此处不远有间客栈,不如先住一夜,明天一早在去别苑给青衫姑娘拜年。”
李天江抬手捂着腰间的布袋,那儿放着他给青衫准备的礼物。抬眼望去皆是雪白,刺骨的寒风要把人吞没绞杀,确实太晚,就是连夜赶到别苑,人也睡着了。他处理完手中的活就急着赶路,此时人困马疲,不如先住一宿,明天见青衫时也好有些精神。
“走吧,去客栈。”李天江扯动缰绳,马鼻喘息的热气遇到极冷,冒出一股蒸腾的白烟。
因着过年,客栈门口点着一对红灯笼,忽闪的光线照应着的窗户上贴的大红福字,在这寂静寒冷的夜色里,让人莫名心生冷意。
新立屯上前敲门:“来客了,店家开门。”哐哐哐的敲了几十下,里面才传来一声困意朦胧的声音。
“来了。”一个半大的小子打着哈欠来开门。“别敲了,里面住满了,客人换家住吧。”
“你这小子真是疲惰,大过年的,哪有那么多行人。去开两间上房,在备些热水来。”
“真不是小子懒,不说上房,就是通铺都睡满人了。”小二探头看了一眼两人的马匹,接着道:“和二位一样,都是骑着马来的, 我这忙活了半宿刚躺下。”
李天江在后面出声:“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也行。”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递过来。
小二哥把银子接过来在手中掂了两下,才示意两人进来。嘟囔着给门口的两个大灯笼各接了一根新烛,关上屋门,回到拦柜里面,悉悉索索的从拦柜下面拿出一床被褥放到一边:“小子说的实话,里面是真没位置了,两位客人凑合着睡吧。”小二哥脱下棉衣,掀开拦柜后面铺在地上的被子,就这么大剌剌的睡进去了。
新立屯啧了一声,嫌弃的看着地上的被子:“早知如此,还不如连夜赶过去。“对两人而言,在冰天雪地中席地而睡都是家常便饭,但因为他人的懒惰草草安眠,却让人心情糟糕。
李天江不想横生波折,再差的环境也经受过:“也就两个时辰。” 新立屯不情不愿的学着店家小二席地而卧,小小的褥子两人一人分一半暂时歇下。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尖利的哨响让两人同时惊醒。随后楼上各房亮起了灯光,小二也被这声哨声惊醒了,迷糊的出声:“怎么了。”随后从被窝露出一颗乱糟糟的头颅。
不大会从客栈的楼上楼下陆续走出来数个汉子,个个身强体壮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店小二裹着被子去开门:“客人这就走了,天还没亮,不留下吃个早饭在走。”
乌拉乌拉乌拉,客人随口说了几句,店小二没听懂,就这样看着他们出去了。随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客栈里的人走个干净。店小二抱怨两句,又裹着被子睡下。
李天江和新立屯心中警觉,刚刚的汉子说话他二人听不懂,但通过衣着,和腰间弯刀能分辨出这些人是从草原过来的。
“舍长,我刚刚数了下,有百数人。”
李天江是学舍舍长,有些风吹草动他是第一个知道的。手下飞燕没有报上来草原部落有异动,为何此处会有近百人聚集。
一个不好的念头在李天江脑中闪现:“恐有事发生,我赶去别苑,你寻飞燕让他们去别苑聚合。另派人去军营禀告将军,有人对青衫不利。”随后两人从客栈分行,两条马匹一南一北各自疾驰。
李天江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若他的猜测是真,他一定要赶在草原人前面,先提前把消息带过去。越想越心惊,数百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此处,一定是有预谋的,如今之计,便是让青衫先行撤走。
“驾!”李天江心急如焚,他俯下身子和马并齐,眼睛直视前方,任由寒风从眼睑掠过。
飞驰中,一个不小的院子出现前方的雪地中。
“吁。”他在院门勒马,能看到院里漆黑一片。
守门的张宾打开房门,他拢着衣服问道:“谁啊。”李天江通过他和沈山递过信,他上前打量认出来人。
“李舍长,你年拜的是真早啊。”
“有敌人要夜袭别苑,快带我见青衫。”
听到有要事,张宾也不再打趣,领着李天江进了内院。
“青衫,青衫。”
李枫听到响声,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已辨清来人:“李舍长,怎么了?”
“有敌来袭,人数过百,快告诉青衫。”
青衫正在熟睡中,李枫把她叫醒,把李天江的话低声重复说给青衫,青衫立刻从混沌中清醒,拿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天江,进来说话。”青衫一边穿衣服一边喊道。
李天江站在隔间外,把路上的见闻给青衫简单说了一遍。
李枫拿来白狐大氅给青衫披上,青衫一边整理衣服上的系带,一边从里间走出来:“宁可信其有,我们现在就走。”
一时未敢停,李枫套车的功夫,沈山和胡洲也过来了。沈山把隐在暗处的数十人都召出来,交待他们做好迎敌准备。
话本故事里,卯时三刻,夜黑风高,人睡意正浓,是杀人的好时机,只是这次被杀的是青衫。
付晓从外面匆匆走来:“楼主,隐约能看到南边的雪地上,有百只马匹往别苑方向来,约一炷香就可到。”
李天江心思一沉,凝重道:“没那么快,我来时走的小道,会比他们快半个时辰,而且我遇到的马队应该是从北或者东面过来。”
众人心中皆是一冷,青衫立刻出声:“恐不是一队,对方人数太多,我坐马车先走,你们随后跟上来。”她停了一瞬,当机立断道:“不能往大营的方向去,对方赶在年关夜袭,就肯定会派人在中途拦截。往西北方去,那边山路崎岖,就是有人跟过去也不好追踪。”
李天江拿出匕首在门前的廊柱下三寸刻下‘wN’的字样,青衫对着几人仔细看了一圈,暗夜中,她隐隐能看个轮廓。已知对方来人众多,或许还有敌人隐藏在暗处的没有现身,此难不会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