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衡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尴尬地解释道:“那倒不会,只是我实在没有预料到子仲会如此行事,当真要全部买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自盘算,究竟应该给糜竺卖出多少酒才合适。
毕竟自己已经放出话去,表示酒的存量有限,如果卖出太多显然不太妥当。
而糜家坚持要全部购入,再转卖给其他世家也不太合适,目前看来只能先给糜家提供一部分,然后等待一段时间后再继续销售。
“这是当然。”糜竺如释重负地回答道。
“嗯,目前本将军打算出售的存酒共有五千斤,价格合计为一千五百万钱,不知子仲对此是否有异议。”
听到丘衡报出的数量和价格,糜竺心中稍感轻松。原本他还以为丘衡手中有大量的酒,没想到只有这么一点。于是他立刻回应道:“没有问题,区区一千五百万钱对糜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我即刻便可签订契约。”
“好!子仲快人快语,真是痛快。”丘衡哈哈大笑道,随即便起身出了门,站在门口大声呼唤了几声。
不一会儿,就有侍从匆匆赶来,丘衡吩咐几句后,侍从领命而去,看样子是让其去准备契约了。
丘衡关好房门,重新回到座位上,为糜竺和自己各斟满一杯酒。
糜竺一直注视着丘衡的一举一动,见他安排妥当,便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大将军,既然这笔生意已经谈妥,那能否再给在下一个机会,让在下聊些别的事情?”
丘衡听到这话,原本正打算拿起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酒瓶轻轻放下,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我之前可是说好了的,只谈生意,不谈其他。”
糜竺见状,嘴唇轻抿一下,但还是不肯放弃,继续恳求道:“大将军,就当听听在下发发牢骚罢了,绝对不会为难大将军的,不知这样可否?”
说完,糜竺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以表诚意。
丘衡见状,也跟着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杯中之酒。
两人沉默片刻后,丘衡才慢慢开口道:“也罢,那就当作本将军为第一个顾客送上的福利吧。子仲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便是,不过本将军只会听着,未必会发表意见。”
糜竺闻言喜出望外,立刻站起身来,向丘衡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大将军!在下一定会注意分寸的。”
丘衡连忙伸手扶住糜竺,笑着说道:“子仲你也是国舅,身份尊贵,可别再对本将军行礼,快坐下。”
糜竺缓缓坐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糜夫人已逝,在下哪还有国舅之实,可比不得子远将军。”
“便是如此,二公子尚在,糜家只要不犯大错,谁也不敢轻易对糜家动手,子仲又有何忧?”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朝堂诸派纷争,糜家已然失势,恐难以如大将军一般独善其身,故祈望能得大将军庇护。”
丘衡不禁大笑两声:“子仲高估本将了,本将可没有庇护世家的能力啊!”
糜竺缓缓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糜家有在下操持,即便没有国舅身份,也曾有资助扶持主公之功,只要动心忍性,相信糜家定不会受任何人侵扰。如此,即便不能成为一流世家,也不会相差太多。”
丘衡心中暗忖,糜竺不是想得很明白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便点头笑道:“子仲所言不差,既知如此,又何来忧虑?还要寻求本将庇护。”
“正如大将军所言,糜家安稳的前提便是不出什么大的差错,在下自认为官为人都能算是清正廉洁,相信没有人可以抓住在下的把柄。但是舍弟不然,其性情鲁莽,做事冲动,唯恐落人口实!”糜竺一脸忧虑地说道。
“大将军执掌兵权,威震天下,如果您能够对舍弟稍加关照,让他行事谨慎一些,不要闯出什么大祸来,那对于糜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赐和庇护!”糜竺言辞恳切,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丘衡此时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糜竺真正担心的人竟然是糜芳。这一点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对于糜芳这个人,丘衡在后世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那个不顾关羽生死、拒绝援兵,甚至最终献城投降东吴的叛徒。
虽然并不清楚当时糜芳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毫无疑问,在那之后,整个糜家和糜竺本人在蜀汉的地位和声誉肯定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如果糜竺真的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弟,那么此刻他会担心糜芳惹事生非也就不足为奇了。
现在的糜芳尚且还在上庸驻守,听法正调遣,丘衡并没有太在意那边的情况。
丘衡想了想,干咳一声,问道:“不知子仲对令弟有何评价?又为何认为令弟会闯出祸事?”
“不瞒大将军,舍弟自幼习武,就是一介莽夫,为人刚强,又好大喜功,极易受人迷惑,所以在下才会担心,一旦有人对糜家有不轨之心,便会从舍弟那里大做文章。”
受人迷惑?这个人指的是傅士仁吗?丘衡心中暗笑。
傅士仁,至少眼下还是无名之辈,丘衡未曾听闻,但是糜竺如果真的只是想保糜芳的话,对丘衡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来可以卖糜家一个人情,二来丘衡也担心糜芳什么时候又冷不丁的来一手献城背刺,还是将他调离前线比较妥当。而眼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丘衡故作为难的低头沉吟,还未回应,门口便响起敲门声。
于是丘衡起身过去开门,乃是侍从将准备好的契约与印章笔墨带来。
接过之后,丘衡再度关门,回到座位,将东西交给糜竺。
“大将军若是愿意相助,糜家定会有所回报,就比如,这契约上的价格,再提一千钱。”糜竺一边检查契约,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