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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师家的欣欣向荣相比,容家自是显得有些悲凉,容黎回到昔日热热闹闹的容家,心里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她和师越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虽然因着自己的身子不好,母亲和祖母屡次试探师家关于结亲的态度,师越的母亲都拒绝了。

可师越却一直没有定亲,据说他母亲和祖母都帮他安排过,可师越就是不同意。这让容黎生出了一种希望,就是师越非她不娶,虽然师越没这么说过,可是除了自己,他哪里还有处得更亲近的女子?

容黎觉得这就像她和师越心中彼此为对方的坚守,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心知肚明。

而他突然定亲让她这种隐秘的期盼,和自己想象中的心意相通,突然间轰然倒塌。

可师越对孙雁南的冷淡,甚至在新婚夜,因为她身子不好,疾病发作而甩下新娘子为她奔忙了整整一夜。又让她觉得师越娶孙雁南是扛不住祖母和母亲的压力,不得不为之的事情。

可渐渐的就觉得越来越不对了,他越来越顾及自己妻子,不再与她单独相处,虽然还会心疼她,但却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最近这次她去求他,几乎是把他们青春年少里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回忆了一遍,自己哭得稀里哗啦,师越也十分动容,可只为她说了一句话就偃旗息鼓了。她哭着跑了师越甚至都没有来追她。

她不甘心,师越曾经为了她苦苦坚持了那么多年,如果她身子好,又哪里还轮得上孙雁南呢?

孙雁南不过是个趁人之危,趁虚而入的后来者,她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命中注定就该和他在一起的人。

容家举家搬迁的时候,祖母说,这老宅总还要留下看宅子的人,容黎虽不是留下的人,却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路上她的马车会行得慢,拖着大家的行程,不如让她在郡首县多休息几天,晚一阵自己出发。

容黎的父母觉得这样也好,她身体不好就晚两天回,回去肯定要乱糟糟几天,等新的住处屋子都收拾好了,到时有个舒舒服服的地方,事和人也都理顺了,再让女儿回来,就不用跟着乱哄哄的折腾了。

容黎是在等她派到京都打探孙雁南底细的人回来。孙雁南据说是京城御史大夫家的小姐,一个正经嫡出的小姐,怎么也是京都贵女圈的,怎么就愿意远嫁到他们平昌郡来。

开始她觉得师越是连中三元之才,家境不错,人长得也好看,据说京都那些大家,常常榜下捉婿,也可能是被御史大夫捉了婿。

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 师越并不是刚刚才中的状元,他已入翰林院。而这位大家闺秀的婚事办得如此急促,几乎是相亲一定下来,就立刻成婚。

这两天总算把人等回来了,打探消息的人就把孙雁南在京都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容黎听了乐了,我说呢,世上的事若有蹊跷必有缘故,马上就是师家,呸,那是他们容家的米店新开张的日子,这个大日子她也去看看,送份礼去。

孙雁南将开张礼定在了郡首县店面最大的米铺,同一个时辰,所有米辅开张,各店挂红,喜庆洋洋。

师家这些年一直是粮农大户,虽然也有不少的铺子庄子,但相对而言,在商圈的地位远不如在粮农界是头把交椅。

如今一下子有了九十三家店,再加之以前虽然零散不惹人注意,其实为数也不少的各种铺子,不少商圈的人突然意识到,以后平昌郡的商圈可能要添把椅子了。

师老夫人的名头响当当的,这么多年师家又是平昌郡怎么也绕不过去的大户人家,因此来送贺礼添喜的也不少。

店面前摆的许多贺礼中,有一个盖着红绸,从外部轮廓看有点怪模怪样的,也不知是啥。

孙雁南今天带着小月和顺儿,小年小天小夜派出去,就以百姓的样子去郡首县另外二十六家开业的门店看看。

孙雁南见这礼物有些奇怪,让丫头掀开来看看。

是一蹲蜡像,可能因为赶制的原因,做得十分粗糙,是一个姑娘被人绑着跪着,脸被抽烂了,这姑娘的衣服上写着不知廉耻,如娼如妓,嘴烂下贱等等不堪入目的言辞,蜡像的背上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孙雁南的名字。

孙雁南只觉得整个人顿时僵直在那儿,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眼前的景物似乎飘忽来飘忽去的忽远忽近,身上也冒出了一层薄薄的粘腻的汗,让人极不舒服。

在这种不舒服里,她开始觉得喘不上气,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的压在胸口又狠狠的捏住她的口鼻,既让她无法呼吸,就让心急促地猛烈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口鼻中蹦出来。

她身子一阵阵发冷,今天是个好天气,可是那温暖的太阳如今却好像发出的都是冰冷的光芒,照在她身上,就仿佛无数的冰凌打在身上,将她射穿。

小月掀开后看清这蜡像,就立刻把红绸又盖了回去。

再看她们姑娘整个人脸色苍白,额上大汗淋漓,手掌冰冷。

因为蜡像是跪姿,比较矮,孙雁南主仆三人立在前面,就完全挡住,小月又很快把红绸盖回去,因此几乎无人看到。

小月和顺儿将这盖着红绸的蜡像趁人多闹哄哄的无人注目,悄悄抬到了马车里。

而孙雁南依然大汗淋漓地站在那,虽然是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保持体面,挥挥手让小月和顺儿先将这“贺礼”抬走。

可当她们真的走了,孙雁南感觉一阵反胃想吐,可她却怎么也挪不动脚。

师越在她身后扶住了她,她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脱力的靠在他身上。

师越是在无意中听别人议论郡里的妇科圣手被师家请走了。立即猜到是奶奶的面子和手笔。

府医那他还打过招呼,这个什么圣手一到, 这事就得穿帮,又担心父亲和姨娘借此对自己媳妇不利,骗人的是他,万一被人诬到他媳妇身上,反正目前在衙门口他还在请假中,又赶回来。

师越个子十分高大,走到这主仆三人后时,正好瞥见那蜡像一眼。虽然小月飞快地盖上了,师越也知晓了是什么。

此刻他扶托着孙雁南避开人群,孙雁南扶着棵树果然吐了出来。师老夫人由夫人陪着,见孙媳妇的样子不太对,自己在一堆贺喜人中走不开,就遣丫环去看看。

等听到回禀是吐了,两人还以为是害喜,各自贡献出自己的偏方一个让丫头去买点姜汁糖,一个让人去买甜米酒。

师越道:“我陪你回去。”

孙雁南道:“我不走,今天是大日子,我这么走了,送礼的人岂不如了意?”

她个性好强,如果不是这性子也不会和人人都避其锋芒的任嘉玉吵起来。

无人知晓,她从这一刻起打定主意,不论今天送礼的是谁但这事的根在任嘉玉那,今天送礼的她会找出来,但这个根病不治,这份屈辱就永远在她身上。

在京都时,她不够强,但她终有一日要将自己的这份公道讨回来。帮任嘉玉对自己下手的,她也不会放过,京都,你等着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