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怪医也跟着张柏翊来了。
他在京都放不下的两个病人,都已离开京都。一个杨长风大人的女儿杨映雪,她去看这天下之大,去寻一个她梦里的居所,京都的回忆太苦痛,映雪终是决定起程,江南总是默默的跟在她的后面。
徒弟罗懿,也跪着向他拜别,罗懿放不下从军的梦想,要纵马疆场,重振辅国公府的荣耀,洗刷父亲卖国求财的耻辱,哪怕功需三倍,他也要建功立业,拜相封将。
鬼谷听了,只说若要从军保命要紧,他母亲李慕芸如今只剩他这么一个念想,而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的徒弟若是不惜命,自己又救了作甚?十字真言要记好:打不赢就跑,活着回来就好。
豪情满怀、壮志凌云的罗懿,拜别师傅之后,脑子嗡嗡的起程了,凌云志与十字真言打得不可开交。
两位都离开之后,鬼谷的目光又重新盯上了张柏翊。
落云嫣从皇后那要了块牌子,又因着破阵的功劳,如今名正言顺的跟着张柏翊去各郡府解决五行归位之后产生的各种案件。
人心难测,本以为皆大欢喜的五行归位,却因每个家族各种各样的状况,生出了几十件案子。
女儿要跟着张柏翊东奔西跑,后面就跟着一个忧心忡忡,常常给定国公翻白眼的鬼谷怪医。
张柏翊在安平郡府处理父夺子五行不还,杀子占据的案子。
案子本身并不复杂,父亲也被判了绞刑。可同时得了这儿子五行的还有另外三人,如今这儿子已死,这被夺的五行又归还给何人?
有人说就留在这三人身上吧,不必牵扯麻烦了,毕竟这些人也没有害人性命,不过是阴差阳错。
有人不同意,如果可因这种机缘多得五行,那就难保联合作案。只要肯花钱,找到一个愿意杀人抵罪的,就会有三人成功得到五行,那就会有一个类似此案子中的“儿子”枉死。
毕竟在别的郡府已经出现有穷人或者是有病的人,不想活了的人,出售自己的五行。只要肯花钱,就难保有心术不正,又擅长五行的僧尼道,为买卖双方施术。
天元寺的大和尚们说,即使有这样的僧尼道,但夺人五行增减,改人命格,是大损功德的行径。没有几个僧尼道可以承受得起施术之后的反噬。
这话言犹在耳,各地案子中还是冒出了宁可承受反噬,承受重则丧命疯颠,轻则减寿重病的后果,也施此术的五行僧,五行道,五行尼。
父杀子这案子中另外三人夺取的五行,最后由天元寺和尚施术,摆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器,经由法器,归还天地间。
张柏翊报轩辕昊御批后,为各地郡府处理五行事宜增发了两条准则:一是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五行,不论取得的途径是什么,都必须归还。
二是任何会五行之术者擅自施术,增减他人五行者,死罪。
温暖每年都陪着丈夫去祭拜丈夫的一位故友,丈夫为这位故人立了一个衣冠冢,温暖只知这位故人姓翁。
亲生女儿吴霜霜死后,过继的养子吴昇就是她唯一的孩子了。
吴昇五岁时,丈夫吴然说以后去祭拜故友,就带着儿子一起去,去郊外墓园的这一路风景秀丽,有几个小店所售卖的食物也颇有新意,等于带着孩子出来郊游吧。
所以从那时起,每年都是带着儿子一起去祭奠这位故人。只是儿子十岁以后,每次去祭拜完,回来都有一阵子喜欢顶撞她,对她无礼,惹她生气。总要吴然把孩子叫去训斥开导一通才好。
祭奠所需的东西,香烛纸钱、祭品食物酒水等等都由温暖准备,今年也是如此。
袁芷溪全身上下的骨头多处骨折、骨裂,被救之后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等她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终究还是忍不住对孩子们的牵挂,派人往梅园送了信。
梅二爷收了信息都以为是别人恶作剧逗乐的。毕竟这一个月他带人去了无数次梅岭,翻找搜寻了很多次。
直到来人拿出了袁芷溪的亲笔信,其实因为受伤,袁芷溪手腕疼痛,这寥寥的两三行字,不过写的是见字如面之类,但梅二爷却拿着看了很久,一遍又一遍,才终于惊醒似的,要来人立刻带他去接人。
袁芷溪没想到梅二爷来得这么快,而现在的梅二爷她也差点没认出来。
这一个月梅二爷瘦了很多,整个人也失了精神头似的显得有些萎靡,胡子拉碴,衣袍宽大。
他立在袁芷溪的床头,就这么盯着袁芷溪看,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旁边的医倌一连声道:“当心些,当心些。”
梅轩齐自顾自地抱着袁芷溪,却放轻了力道,忽然像小孩子一样落泪,埋怨道:“你怎的这么狠心,如今才给梅园送个信儿,是埋怨我吗?”
那医倌退了出去。
袁芷溪大难不死,却天天忍受着断骨之痛,如今被他紧紧抱着,实在有些难受,便说道:“你快松手,好好说话。”
梅轩齐道:“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放手好好说话。”
袁芷溪心想这人无赖泼皮的程度还是一样的,只得道:“你让我答应三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三件事。”
三件事对三件事,免得又被他诓了去。梅轩齐说道:“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三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袁芷溪道:“行,你说说看是哪三件事?”
梅二爷道:“第一件事不许和离,不许离开我;第二件事同上;第三件事同上。
除此之外,什么都行。”
袁芷溪怒道:“我这一个多月遭的罪你心里究竟有数吗?刚才医倌的话,你没听见么,怎么好意思提出来的?是嫌我和孩子们吃的苦还不够?
医倌就在外面,你倒是去问问我全身上下的骨头有一块儿没断的吗?”
梅二爷道:“你要怎样才不生气,不如把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打断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