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天,北匈的大汗躺在自己偌大的营帐内。帐内生着四个炭炉,穿着厚实皮袍的人进来,待的时间稍长都被这帐内的暖意激起一层薄汗。
大汗唤了自己的卫兵,交给他们三个皮囊,卫兵领命,躬身而退。大汗只觉平时昏沉沉的身子今天格外的清爽,只怕是大限将至了。
貌美的王后进来,掀动厚实门帘的起落,送进来一股清新的空气,大汗凝望着她,这是个有野心狡黠的女人,他对她的喜爱依然如清澈的丰泉湖水,一望便知,可他的草原需要最强大的王。
王后问他:“我尊敬的王啊,今天可好些?”大汗点点头,转而道:“掀起门帘。”两个侍从一左一右的掀起门帘,外面是他美丽的草原。
虽然他此生最爱的美人在侧,但此时他最眷恋的却是外面的枯草黄天地,大地不发一言,只有风吹过,却让他挪不开此生最后的目光。
她的王靠着床头,望着草原,良久无语。王后劝道:“帘子放下吧,外面风大。”可她的王却寂然无语,王后靠近他,终是吃惊的掩了口,落了泪……
她的王已经去了……威名赫赫的尘世繁华在这位君王的眼中已经落幕。
王后在他身旁发现了遗诏,传位于她的儿子。
而今最盛的三股力量归属于皇长子与两位皇叔。她思考良久,说大汗要传位皇长子,果然两位皇叔都跳了出来。
三方逐鹿,议定胜者为王。
皇长子与两位叔叔各领兵一万人分别攻打北路军的三处城防,最后视战果来定输赢,赢者为王,继位可汗。
皇嫡子被母亲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王后得到的遗命还有诏书,明明是自己继位,但自己的母后却说大汗要传位于长兄。
皇嫡子落寞无言,很早以前他就听闻母后与长兄的风言风语,原来自己的母亲真的为了长兄要把属于自己的大位拱手相让。他要怎么做才能夺回属于他的可汗之位?
在他不远处,长嫂也在垂泪,他以为长嫂要投湖立刻过去救人。长嫂说长兄心里有人,还说长兄与她交了底,这场胜者为王的仗打完,不论他能不能继任大汗之位,他都要迎娶自己心中的女神。
皇嫡子忐忑地问:“是谁?”
他的皇嫂泪眼婆娑的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
皇嫡子烦闷之极。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成为嫂子。他要怎么样才能阻止?
三座北路军城防看上去兵力布局差不多,互为倚角势,不论皇长子抽签选中哪一座城防,王后都要让皇长子死在这。她与两位皇叔已经谈好了。
只要皇长子与北路军开战,他的后撤之路就由皇叔们堵上。
两位皇叔仍有疑虑。王后答:“我和皇长子额娘的事你们都不记得了?当年因为我,他额娘死了,他迟早会要报这个仇,那还不如我先下手。”
又道:“你们也可以放他一马,但放虎归山,将来若还想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不能了。”
能除去一位实力强劲的对手,怎么会不愿?
但抬回来的是皇嫡子,他死了。
赢了比赛就可以胜者为王, 继承汗位,下达王令。
他拿着王后藏起来的遗诏找了长兄,他不求继位,但他要一个参加逐鹿的机会。他找过母亲与小叔了,他们不同意。他又去找大皇叔,大皇叔要他小孩子家家的别瞎闹,转而又让他来找皇长兄试试。
长兄看过后说好,长兄说只要你赢了,你就是草原上的王。这个机会,我给你。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犹豫,但长兄说:“你母亲指定我为大汗的继承人,这份心意我无以为报,既然大汗去世前已有所定,那这个机会本来就是你的。”
这话打消了那点子怀疑,年轻的皇嫡子在心里笑,等我胜者为王,王者归来,我不可能让你娶我的额娘,我的母后。
皇嫡子顶了皇长子的位子出战,信心满满,雄心勃勃,他虽年少,但在马背上长大,打仗如同吃饭睡觉。
而今他死了,似乎至死也不信堵住生路的是两位皇叔。
王后确实与人有私,这人不是皇长子而是两位皇叔之中的小皇叔。
她的盘算,先除去皇长子,再联合小皇叔除去大皇叔。然后,她再取出遗诏,宣布她的儿子是天命所归。
小皇叔若是保她的儿子顺利继承汗位,就留着他,否则,她不介意再下一次毒。
当年她毒死了皇长子的额娘,皇长子的刀向她的颈间砍来时,大汗来了。
虽然皇长子有证据,但大汗说这些证据不足为凭,那就是不足为凭,死无对证。
大汗安慰吓坏了的她,说没事,还金口一开说她是他的王后,皇长子被押着跪下向继母道歉。
再下毒时,她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多破绽,那么害怕。听到关于她和皇长子的流言时,只觉得好笑,谁传的,疯了么?
所有这些“雄心壮志”在见到儿子尸体时轰然倒塌。
小皇叔以为这是皇长子,依着王后所言断其生路。
大皇叔知道这是皇嫡子,依着他与皇长子的议定断其生路。
哪有真正的三方逐鹿,三方都无意射鹿,只想擒人。
以为他们会逐鹿定胜负的,大概只有皇嫡子。
大皇叔想,真以为他和皇长子都是瞎的,不知道小弟和王后之间勾勾搭搭?
如果皇嫡子不来掺和,这场逐鹿之后,死的会是小皇叔,而今不过顺势换一个人去死,皇侄儿,你自己要来送死,怨不得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