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清脆悠扬的弦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月下演奏，搭配着女人舞蹈的节奏，。湖中有规律跳动的根茎像是女人舞步的鼓点，冯垣甚至感觉自己能从中听到生命鼓动的声音。
精神世界所观测到的景象和真实的世界重叠，虚虚实实，一如梦境本身。
“呼吸。”
罗三劫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如同惊雷一样响在冯垣的耳边。冯垣下意识张嘴大口的喘气，随着空气的注入，他的脑子变得清明了许多。
不对，这里是水下！
意识到这点之后，铺天盖地的水压再次将冯垣挤压。幸好刚刚获得的喘息还能让冯垣再撑一会。罗三劫站在水底，看到冯垣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
除了冯垣以外，在水底的其他人都是一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状态，包括之前抱怨过自己水性不好的言映。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基本都集中在湖面之上，似乎根本没有看到盘踞在湖中的巨大根茎。
冯垣此时才算是深刻的理解了之前路韧嘴里说的，很多东西只有自己真正意识到之后才能做到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们已经看到了另外一层湖水不存在的本质了，而自己却依旧被困在幽深的湖水中，即使自己之前无意识的在呼吸。
之前下意识呼吸的空气很快就要耗光，冯垣捂着自己的嘴，头脑中飞快地闪过很多碎片，像是死亡前的走马灯。
罗三劫应该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在这里吧，冯垣甚至自己心里找补的想。他的视线再次看向了湖面之上，想要找回之前可以呼吸的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上面的雾气依旧没有填满空洞，月亮静静的挂在上面，为女人提供着起舞的灯光，女人揽过的触须越多，舞蹈越盛，月光越盛，这个月亮在和湖泊中的根茎在抢夺力量。
想到这里，冯垣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合理，为什么这么大的植物根茎会是在水里？为什么自己在水下还能这么清晰的听到水面之上的弦乐？联想到深度不低但是清可见底的湖泊，冯垣直接得到了答案。
思维通畅了之后，身上的水压和窒息感瞬间一轻，冯垣直接脱力的半跪在了地面大口喘气。
所以答案其实一开始就告诉了自己，在看到根茎之后其实就可以在脑海中地出现在的这个答案，从而成功呼吸。结果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反而被自己的想法误导，差点被淹死在这里。
将缺氧的目眩缓过去之后，冯垣看着正观察自己的罗三劫。这个人一开始就已经意识到湖水是不存在的，所以才会那么干脆的让人往湖里跳。
本来以为阻挡月光的是头顶的湖水，现在看来，应该是两种力量的对轰，自己这群人是躲在根茎的掩护下。
确认完人数之后，冯垣发现之前一直贴在路索身边的萧筱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是还在上面吗？上面看起来可并不算安全啊。路韧的提醒不可能是随口一提，游梦者晒到月亮很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而在湖面之上，躲藏在树林中的萧筱也明显的注意到了女人的舞蹈本质上是为了切割触须给月亮输送力量。而在上面她能看到一些湖下面看不到的东西。
身后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林正随着女人的舞蹈肉眼可见的衰败干枯，原本象征着生命力的树林正在变得像一开始看到的那样死寂。
看来这两方力量已经在这个梦境里面交手时间不算短。不过再这样下去这片树林就要被吸干了，到时候自己肯定会暴露在月光下面。
萧筱在思考着自己现在是是冲进湖里还是顺着浓雾的方向去往下一个点，其实现在直接顺着浓雾离开更稳妥一点，可是这里两方斗法的结果很大可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让那几个人捡漏的话自己还怪亏的。
纠结之下，衰败的森林已经越来越近，能够躲藏的浓雾也在远离，留给她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逐渐被削弱的森林一方，萧筱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湖中跳舞的女子，最终还是选择跟着浓雾离开，最好的跳湖时间已经过去，这个时候再去沐浴月光变量太大了。
萧筱的身影跟着浓雾消失在了依旧茂盛的森林中，而湖泊周围的树木和藤蔓也在她离开不久之后衰败下去，变成干枯的死树。
湖面之下的众人并不知道湖上面发生的事，只能看到如此掠夺之下的根茎还在不紧不慢的跳动，似乎根本不在乎月光对祂的剥夺。
“我们在等什么？“秉承着自己在这群人里面就是个新人的心态，冯垣直接开口”在等这两个东西两败俱伤吗？“
冯垣的开口打断了湖底两方人的沉默。
“看看我们拿运气当实力的新人，就是聪明。“罗三劫一个人有些孤单的鼓鼓掌，对着对面路索和沈默挑衅的挑了挑眉“两位现在有什么想法？”
这几个人似乎十分默契的忽略了那个还在上面的萧筱。
沈默像是要被罗三劫气笑了，抬手指着上面的那颗黑色棋子“你这不是早就有准备？”
“这哪是准备，这是我提前留好的求救信号啊。”罗三劫抱着臂，眼神被遮挡在墨镜的后面，别人只能看着他基本上一直勾起的嘴角，像是嘲讽像是玩笑。
“我看你们两个就是那种武力值顶天的，你们可以勇敢的先冲，我们路老大一定会及时赶到救场。”
在场的人当然都能听得明白罗三劫是在让别人插手，最好再斗成个三败俱伤，他好直接捡漏。
不过这能捡什么漏？
冯垣心下有些不解，他一直都不知道游梦者的这种竞争关系是怎么起来的，毕竟通过梦境的一系列行为并不能在游梦者之间造成什么对立。
那么现在他们在争些什么？
这两种力量对决剩下的只会是散落的不成气候的力量，难不成这种力量是可以为游梦者所用的？说起来，梦境系统除了告诉游梦者可以觉醒属于自己的能力以外，似乎并没有教过游梦者怎么提升自己的能力。
自己从第一个梦境到现在遇到的一些人却好像都对着自己的能力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强化，。按照之前协会方面的说法，能力的发挥和自身的意识强度精神强度是挂钩的，对于如何提升意识强度这些却又在含糊其辞。
如果是通过这种力量来提升的话，那么根据之前遇到的一些游梦者的莫名其妙的行为来推测，每个梦境是不是都会有类似的东西来让人提高精神强度。
“胡思乱想什么呢？”罗三劫一把揽住冯垣的肩膀，把冯垣从沉思中唤醒。冯垣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墨镜后面的探究之意。
算了，协会的人总不至于让自己人吃亏，先按照罗三劫的想法行动 就好了，何必想这么多。
冯垣摇摇头，开口自嘲的说“就是觉得我有点太菜了，我在这里实在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听到冯垣的话，言映有些感触，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行啊。“沈默直接被气笑了，转头对着路索开口“咱俩一人一个？”
路索面无表情的看着罗三劫，之前那股温和老好人的气质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罗前辈，如果不打算合作的话，你可以现在就离开。”
说出来的话依旧客气，但是语气冷漠平淡的很。
“当我傻啊、我现在离开直接就会被头顶上的月亮照成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怪东西。”
罗三劫直接摆出了害怕的神色。
“你们想动手就动手嘛，我保证我们三个人在这里绝对不会出手也绝对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窃取你们的胜利果实。“
他说的话当然是没人信，就连他自己可能都不会相信。
原本在岸边出现的情况在湖底重新上演，两方都在互相顾忌着不敢出手。
不过头顶发生的一切并不会给湖底的众人太多僵持的时间，湖面上女人早已聚拢了万千月华，基本上快要成为照在湖底的第二轮月亮，她甚至比天空上的那轮更为清晰。
而盘踞在湖底的根茎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跳动，不计其数的触须在四面八方的随着根茎在荡漾。
就连冯垣都看的出来，伴随着女人舞蹈的继续，根茎对于月光的阻拦力度越来越小。
这说明根茎不是在把自己的力量收拢，就是在把力量输送到其他的地方。这里既然只是一个结点的话，有点智慧的都会选择保存有生力量，而不是放手一搏。
“可是再不解决的话，后果你就能承受了？“路索意有所指的对着罗三劫指了指上面即将变成第二个月亮的女人。
罗三劫的面色依旧不改，还保持着那抹欠揍的弧度，十分无所谓的说“战略定力啊年轻人，战略定力。“
言映受不了的扯了扯袖口，对着罗三劫露出了自己的聊天信息。
言映：哥，咱们在强撑什么？咱们这伙人里面除了你以外都是纯纯的废物啊。
言映：你不会是打的到时候我用言灵直接传送的算计吧。
言映：不可能的，传送那一次就要了我老命了，现在精神状况都没有彻底恢复
言映：那个人把我俩留给你应该不是让你玩命的吧，对吧。
言映：那个运气就是实力的，你快开口劝劝。
言映：行，欺负我不能开口说话直接就不看聊天界面是吧
言映：别玩了。我感觉到月亮的力量渗下来了。会变异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顶上的女人早就变成了投射在湖面的第二轮月亮，光辉穿过万千触须和跳动的根茎洒在湖底，沐浴到月光的人手上开始不受控制的长出一片片柔白的羽毛。
罗三劫等人还好，紧紧是手上长一两根毛而已，冯垣连脸颊两侧都开始起了细长的鸟羽。在他的心里，直接升起了一股要飞上天空直奔月亮而去的念头。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月光就可以让游梦者的身上产生异变，刚刚如果不跳湖，头顶上直白月光怕是可以直接把人变成直奔月亮的飞鸟。
看到冯垣身上明显的变异痕迹，罗三劫还是皱了皱他的眉头，他以为能进入这个梦境的人的精神强度和冯垣本人的精神强度差距有点大。
玩大了。
冯垣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长出来的鸟羽不由自主的慌了一下，然后接收到了罗三劫有些意外的眼神。心里直接想骂人，什么不至于闹出人命，感情都是在赌呗。
他们能撑，自己怕是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月光完全异化。冯垣闭了闭眼睛，直接抽出了路韧送给自己的匕首，对着还没有完全被羽毛覆盖的手心直接深深的划出了一刀。这一刀甚至直接破开了在宴会时赵祈弄出来的伤口，大串大串的血液涌出，滴落在了湖底的地面上。
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根茎跳动的频率停滞了一瞬间。地面上的血液没有在表面停留多久，快速的被吸收干净，而从根茎之中飞速的伸出了数十条藤蔓向着冯垣席卷而来，
罗三劫直接扯住冯垣的衣领飞快地躲开了藤蔓的前几轮缠绕，但是冯垣在空中飞溅的血液并没有躲开，纷纷被贪婪的藤蔓吸收干净。
“你疯了？”罗三劫问
冯垣也没想到自己的做法会引来这么大的变动，他就是觉得用疼痛自己的方式可以保持清醒的状态对抗异化而已，没想到会招来藤蔓的攻击。
更多的藤蔓从植物的根茎中涌出，目标明确的直至冯垣，铺天盖地的绿色瞬间将湖底填满。
那边的沈默和路索也都受到了藤蔓的无差别攻击，不得不退的更远了一些。路索看着冯垣的行为露出了些许的思索神色，想到了在宴会中冯垣似乎格外吸引藤蔓本体的血液。
而冯垣被罗三劫护着躲过了几波藤蔓的攻击之后，在藤蔓基本上是无差别的攻击之下，两个人还是被越来越多的藤蔓隔开。冯垣奋力的用手中的匕首向藤蔓挥舞，可就算切断了一截还有有新的再度长出来。
这回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冯垣一边奋力劈砍一边在心里平静的想着。完全阻隔了所有空间的藤蔓在他的面前汇集成一张绿色的大网，直接将冯垣整个人包裹进去。得手之后直接快速的退回了根茎内部。
湖底再也没有冯垣的一丝痕迹，罗三劫的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