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回医简?”人群中发出一声疑问,面面相觑,这是何方经典?
天回,二字,听起来就觉得霸气侧漏。
其实叫天回,是因成都地铁3号线修至天回镇时,挖出来的......
还好,有个四川的同学回忆起来了,“那不是当初成都修地铁,挖出来的大墓里面起出来的东西嘛?据说是扁鹊的医书来着......”
“哇!真的嘛!”
“有书么?我想看看。”
“我也想起来了,不过那都是一几年的事情了吧,后面一点音信都没了,我还以为是假新闻呢......”
“刚刚百度了一下,今年出版了呀!”
“怎么等了那么久,等得我花都谢了!”
“咦,刘老师手里拿本,是不是就是......”
“天回医简!”
老刘看着一帮不争气的学生,再看看一边的李介宾,心里在想,如果有个天平称一下,不知道他们加起来跟李介宾比起来,谁更重?
他还在想着,随手把那本A4纸打印的东西递给了身边眼巴巴看着的同学。
“这什么呀?看不懂呀。”
“给我看看,敝昔曰,五臧(藏)九徼(窍)十二节,皆鼌(朝)于气?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那不是《内经》里面的生气通天论吗?”
“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
书籍在这帮研究生手里传递着,大家都是大概看了一眼,大部分是看不懂的,不仅不是白话,不是简体,甚至还不是繁体,这玩意儿怎么能看懂呢?
这下他们知道为什么一几年就挖出来的东西,现在才整理好。
上千只杂乱无章的竹简,历经千年岁月,需要用特殊的技术保护,清理,识别上面的字。而上面的字可不是什么繁体字,而是更为古老的字体,而且还不统一,需要专门的人来破译。这还没完,要知道这些竹简可是一根根的,上面的字还要玩连连看,将其联系在一起......
所以小说什么,误入墓穴,得到神功,一看就懂,一练就会这种情况,只能存在网文小说里了。
随着大家都看了几眼后,新的疑问,或者猜测出现了,这帮人毕竟是经历过正规的五年八年中医教育的,一些常识还是具备的,眼光也不差。
“这......难不成是《黄帝内经》的渊源?”
老刘暗自点头,看看,就连学生都能看出来,实锤了。
“可是《黄帝内经》不是黄帝岐伯的书吗?而这《天回医简》不是说是扁鹊的书吗?这......”
这对于一帮接受过高等中医教育的人来说,是个巨大的冲击。
因为接受的教育是单一的,他们经过的考试,往往不会给第二种答案。
理论不止一种,但是,考试是会给打分的。
“莫慌,莫慌。”李介宾送一个呆愣着的研究生手里拿过自己的笔记:“其实也不奇怪嘛,众所周知,《黄帝内经》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写的,也不是一个时间,一个地点的产物......”
众人慢慢回神,看向卷着书在手里拍打着的李介宾。
“不要先入为主,也不要偏听而信。”李介宾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医学知识,本来就是一直流传的,是一脉相承的?”
“从古朴到现代,从简单到复杂......”
老刘跟学生们一样,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李介宾。
讲一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医生,他们活着的时候行医,将自己的方法记录了下来。
然后他们死了,留下来的可能不多,也就几根竹简。
但是有后人继续实践,记录......
根据研究,墓里面的竹简至少分为了三个时期,并不是同时期的产物,更像是不同时期补充的东西。
经脉、脏腑、腧穴、刺法、治疗马病......
高约14厘米的髹漆经脉人,其头面、四肢、关节、小腹、腰背处刻有111个点和若干铭文,体表有纵贯全身的彩绘、刻划经脉线共63条,是我国发现的最早、最完整的经穴人体医学模型。
人为整理为《脉书·上经》、《脉书·下经》、《逆顺五色脉臧验精神》、《犮理》、《刺数》、《治六十病和齐汤法》、《经脉》、《疗马书》8种医书。
这批医简,主体部分抄录于西汉吕后至文帝时期,根据《史记·扁鹊仓公列传》记载,仓公淳于意的行医与授学时间与这一时期相当:墓主人下葬年代在西汉景、武时期,其年辈应与淳于意弟子相当。
从医简的书名看,均为已亡佚的古医书。
主要内容与淳于意所学所传的医书相关。
其中《脉书·上经》等保存了色脉诊的内容,《脉书·上经》中出现的“敝昔曰”与简文中存在较多的齐语特征,证明这批医简在学术上应源于扁鹊与仓公。
《脉书·下经》是与马王堆、张家山出土古《脉书》接近的经脉文献,包含了更丰富的“言病之变化”的内容。
“其实,这倒是印证了我的一个猜想。”李介宾悠然的说道:“《天回医简》中的一句话,在《黄帝内经》中便演绎成一篇甚至两三篇文章......”
“所以说起来,这些医书也不算亡失,而是被同时代的其他医家所继承,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又不断的扩充,演绎.......就如同一颗大树的根系一样,不断的分化,不断的扎根大地。”
“终于到了某个时代,开花结果,无数劳动人民的心血汇集成了我们中华医学的无上至宝——《黄帝内经》。”
考证这些医书是为了推演其来处去处,但是作为医者,太过纠结作者或锱铢必较,则是缘木求鱼。
比如说《魏史 华佗传》里面记载,华佗被曹孟德下令处死,他将自己的医书赠送给狱卒,说此书可以“活人”。
而狱卒不敢受,最后只能无奈烧掉。
现在有名为《中藏经》的医书,托名华佗,实际是其他医家所着,被证明是伪书。(也就是一作是假的,并不是内容是错的。)
而孙奇在《金匮要略》序中感慨,都说华佗的医书可以活人,应该就是“仲景的医方”了。
年代过于久远,这些名医们留下的宝贵成果也很难确定追认作者。
“可是,那又如何?
那些先贤们在创作之初,是希望名流千古,受万世敬仰吗?”
无论是刘大教授还是他的这些学生们,看着李介宾身上正道的光芒四射,有点不敢抬头。
“他们是最能体会到,千千万万个劳动人民才是一切医术的源头,他们尝遍疾苦,也深知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比渺小的。”
“没有什么黄帝神农,人人都是黄底神农。”
李介宾如是说。
“莫管他什么黄帝岐伯!别在乎什么扁鹊华佗!医术归于每一个默默无闻的劳动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