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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水平的人交流起来往往轻而易举,无需过多言语便能洞悉彼此意图。

孟超凡一听闻李介宾提及伤寒论条文,即刻心领神会,知晓其所言何意。

谈及《伤寒论》中的“合病”与“并病”概念时,通常观点认为合病乃两经甚或三经(即两个系统甚至三个系统)同时受病;而并病则是某一经之病证尚未消解,又传至另一经。

正如先前李介宾采用葛根汤来医治那位多重耐药菌感染患者,此例即可谓太阳阳明合病。毕竟病症相同,且条文原文亦有如此记载:“太阳阳明合病,必自下利。”

身为一个西医出身的中医,孟超凡早就把伤寒论背了个滚瓜烂熟,所以李介宾提到的相关条文立马浮上心头。

伤寒宋本第142条:太阳与少阳并病,头项强痛,或眩冒,时如结胸,心下痞硬者,当刺大椎第一间、肺俞、肝俞,慎不可发汗。发汗则谵语、脉弦,五日谵语不止,当刺期门。

伤寒宋本第150条:太阳少阳并病,而反下之,成结胸,心下鞕,下利不止,水浆不下,其人心烦。

伤寒宋本第171条:太阳少阳并病,心下硬,颈项强而眩者,当刺大椎、肺俞、肝俞,慎勿下之。

三条条文一对照,马上就能体会很多妙处。

张仲景指出了太阳少阳并病的治疗禁忌。142条言不可发汗,171条言不可下。

可知太阳少阳并病禁用汗下之法。太阳病宜发汗,少阳病宜和解,泻下之法均属禁忌。

太阳少阳并病,本当用柴胡桂枝汤双解两经之邪,舍此反用泻下之法,是属误治。

孟超凡提出“太阳少阳合病”这个说法,其实是他个人对张仲景着作的一种独特理解和阐释,并不是张仲景本人所明确表述过的观点。

然而,虽然张仲景并未直接使用这个词汇,但可能在其条文之中传递出了类似的含义或用法。如此一来,孟超凡的这种行为实际上与历代医家对《伤寒论》的注释颇为相似,如果确实行之有效,那么无疑能够为伤寒经方派的理论体系增色不少。

不过,李介宾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已经研究过大量的医家学说。正因为如此,他更为注重对原着本意的深入解读,并将其与后世各种理论加以区分。

这便是他为何会坚持不懈地比较各个版本的《伤寒论》。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学习《伤寒论》只需跟随一部优秀的善本即可,无需过多涉足那些纷繁复杂的历史渊源。

诚如钱钟书所言:“觉得鸡蛋好吃,又何必非要去瞧瞧那只下蛋的母鸡呢?”

要是被一些喜欢研究星座的人看到,估计又要推测李介宾是不是处女座了?好吧,李介宾其实并不相信星座这一套。

每个人对于星座的看法和信仰都不尽相同,有些人可能对其深信不疑,将其视为一种指引和启示;而另一些人则可能对此持怀疑态度,认为这只是一种无稽之谈或者巧合罢了。

对于李介宾来说,他更倾向于依靠自己的直觉和经验来判断事物,而不是依赖于所谓的星座运势或星座性格分析。

而孟超凡思索了片刻,自语道,“那位病人出现小便不利之前有什么症状吗?”

再怎么描述的详细,也没有当面看的来的直观,更何况,李介宾也是半路接手的,在这之前是怎么回事儿还是通过罗娜描述的。

“一开始是患者肚子胀满,不让胃管打饭,吃不下东西,大便几天没解,腹胀,然后中午给灌肠了,拉了不少大便......”

......而反下之,成结胸,心下鞕,下利不止,水浆不下......孟超凡一一对应条文,发现,高度接近呀!

对了,灌肠,拉肚子,可以认为是误用下法,这样就连病情变化的原因都有了。

可是......

“可是小便不利,难道不是少阴病的症状吗?”孟超凡思考后问出来。

小便利或不利,一般确实被认为是少阴病的特征。

李介宾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不太像,第148条下的注释有一句话,今头汗出,故知非少阴也。”

患者明显的但头汗出,所以单凭小便不利一项,归到少阴证不是很合适。

孟超凡毕竟没有亲眼见过病人,所以暂时搁置争议,相信李介宾的判断。

已经到了学校,两个人还在讨论,并且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两人直接去了学校餐厅,打了饭边吃边聊。

伤寒论被奉为医家经典,乃至于经典中的经典,不是没有道理的。

通过对条文的拆解对照,可以看出,仲景把涉及的问题不是在一条之内全部列出,而是以虚实写法通过范围更大的互文,细致的辨别其误治,禁忌及正确的治疗方法,即使是在所谓的一种情况下,也要辨出轻重进退顺逆,其写法上渗透出来的辨证论治,精细程度相当之高。

也难怪后世医家越研究越觉得这张仲景简直不是个凡人呀,这是凡人能写出来的东西吗?(夸张大笑)

不过时代久远,很多时候,需要结合实际情况去解读。

比如在转归上,孟超凡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张仲景记载的太阳少阳并病误下而致结胸,是证似太阴的危候。

误用下法,致使太阳少阳邪热内陷,热与水结而成结胸,故见心下硬。

结胸证因水热互结、气机不畅,多影响腑气不利而见大便秘结。

今不仅不见大便秘结,反见下利不止,水浆不入,此为结胸证似太阴,是属误下而致脾胃虚寒、中气下陷之危候。

结胸为邪实,脾胃虚寒为正虚,正虚邪实,正不胜邪,故其人心烦。

李介宾仔细回忆了一下患者的症状,患者确实有饮食不下,而且腹部不适的症状,至于利下不止,目前还需要观察。

不过孟超凡的说法启发了他,他通过柴胡桂枝干姜汤,联想到了治疗少阳阳明合病的大柴胡汤。

柴胡桂枝干姜汤用之治疗“少阳病而兼太阴脾家虚寒”的证候,确为对证之方。与大柴胡汤治疗“少阳病而兼阳明胃家热实”的证候相对比,恰有寒热虚实对照鉴别的意义。

两者如同相互对称之方,而经方中类似的情况好像有很多,回头可以总结一下。

一边的孟超凡则是心想,可惜了,早知道是这么有价值的病例,他应该马上跟着去看看的。

不过李介宾已经开了中药,两副也就是四袋,明天下午就喝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去看看服药后的变化。

孟超凡是个豁达的人,没有见到患者,大家都只是纸上谈兵,只能过过嘴瘾了。

但这方面李介宾他熟呀!未学走路,先尝中药,各家学说批注都在胸中,于是就让孟超凡这个教了二十年书的大教授感受了一把什么叫掉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