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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如此感兴趣,孟忠不得不从头细说。

关于洪顺堂的由来,还得从八十年代初期说起。

八十年代初,我国各城市出现知识青年大返城运动,近2000万的知识青年,一夜间通过各种渠道返回了城市。

一时间,城市的人口压力、就业压力、吃住行压力乃至治安压力剧增。

面对大量的返城知青,政府无力安排就业,只能鼓励知识青年自主创业。地摊经济也是在这个时期兴旺发达起来的。

由于知青安置不及时,一些无业知青成为城市无业游民,其中有人违法犯罪,导致全国各地不得已组织严厉打击活动,当时抓捕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返城知青。

临溪市也不例外,当年的几个小帮派,都是由无业游民组成。

政府先是进行疏导管理,继而采取行动,抓捕了一批犯罪分子。

对待这些人,当然还是以教育为主,关押三五几年后,他们仍然回到社会上,继续生活和工作。

八十年代末期,我国社会生活方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天巨变。

这些人出狱以后,更加无法适应新时代的新生活,继续在社会上厮混。

响应国家企业改革的号召,在当时的领导主持之下,临钢厂和临纺厂等工厂,都相继进行了第一轮企业改革。

第一批下岗工人出现在社会上。

这些工人和以前的那些知青混在一起,形成了新的帮派势力。

到九十年代,国有企业进行全面深化改革,大批失业青年、下岗青年,成为城市无业游民的主力军。

洪顺堂,也就是在这个时期崛起。

孟忠娓娓道来,向张俊讲解洪顺堂的由来。

“张市长,这个堂口里的很多人,其实都是当年的知青和下岗工人,他们也没有犯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政府一直都是以引导和疏散为主,打击和抓捕为辅。”

张俊沉吟道:“那么,这个洪顺堂,他们靠什么生存?收入来源是什么?”

孟忠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道:“张市长,当年洪顺堂的那帮人,都已经上岸,临溪市的保安公司、物业公司、物流公司、长途运输、资产管理等等,这些生意,几乎都是他们在搞。”

张俊哦了一声,喊过白兰来,让她给孟忠倒了一杯凉茶。

孟忠一口气将茶水喝下,说了声谢谢。

张俊摆摆手,问道:“既然洪顺堂的人都已经开起了正规公司,为什么还会有人给我送威胁信?他们又是受何人指使?”

孟忠沉着的道:“张市长,这些人虽然有了正当营生,但还是有人吃黑饭。而且他们的生意,涉及到临钢厂和临纺厂。现在市里要对这两家工厂进行改革,动到了他们的蛋糕,所以才会引起他们的反弹。”

张俊不解的问道:“他们跟这两家工厂之间,有什么关联?”

孟忠回答道:“张市长,他们最主要的业务,就是在临钢厂和临纺厂。这两家公司的保安、运输、资产管理,都是由他们在承包。”

张俊联想到企业资产的流失问题,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说道:

“我有一点不明白,如果他们主要是依靠保安和运输来获利,那这两家工厂改革以后,他们仍然可以继续他们的正当工作,甚至还会获得更多的利益,他们为什么要反对改革?难道说,他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在企业的资产管理上面?这里面有什么大的猫腻?”

孟忠怔了怔,道:“张市长,具体的东西,我就不太明白了。这个必须严格检查才能查明真相。”

张俊心想,凡事要想破局,都必须有一个切入点。

临钢厂的和临纺厂的资产流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或许洪顺堂就是突破口!

张俊当即沉着的做出指示:“孟忠同志,既然你们已经查明,是严洪波向我投递了威胁信件,请你们即刻将他逮捕归案,严加审讯!挖出幕后指使之人!请你们随时向我汇报案件的进展情况,必要时,我将参与审讯!”

孟忠起身,立正,敬礼,大声道:“是,张市长,我们这就行动,抓捕嫌犯严洪波!”

当天晚上,严洪波就被抓拿归案。

经过连夜审讯,严洪波对那天晚上,给张俊窗口投递威胁信件一事,供认不讳。

据严洪波交待,他是万华资产管理公司的副经,担心临钢厂的改革,会影响到自己公司的收益,所以才冒险威胁新来的市长张俊。

但他一口咬定,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所为,并未受何人指使,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责任他一力承担。

张俊得到孟忠的报告后,敏锐的感觉到,洪顺堂和临钢厂以及临纺厂的没落,或许有着直接的关系。

他同时也觉得,严洪波一案,没有这么简单。

万华资产管理公司的老板,就是洪顺堂的洪万华。

以前洪顺堂那些人,摇身一变,都成了企业工人。

万华资产管理公司,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临钢厂和临纺厂的资产管理。

资产管理当中,猫腻极多!

那么大的工厂,别的不说,光是商铺、车位、物业用房、生产用的废料处理,等等,这些都能产生很大的价值。

如果能控制企业的房产、厂房、仓库等等资产,那就能产生更大的利润。

张俊在孟忠的陪同下,提审了严洪波。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此人头发凌乱,戴着手铐,双眼涣散无神,脸容憔悴,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被警察押着,在审讯椅上坐了下来。

孟忠沉着的问道:“严洪波,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如实交待,是谁指使你给张市长投递威胁信件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严洪波瞪着大眼睛,呵呵冷笑道:“孟局,该说的我都说了啊!我就是跟张市长开个玩笑而已!我们只投递了威胁信,并没有任何实质行动啊!不就写了封信吗?这样也抓我?”

张俊犀利的眼神,盯着严洪波,似乎要看透这个人的内心,问道:“你们公司,每年能在临钢厂和临纺厂捞到多少收益?”

严洪波愣了愣,显然对张俊的这个提问有些意外。

他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帮公司做事的,拿一份工资而已。公司具体赚多少钱,我不知情。”

张俊见他不像是在说谎,又问道:“既然如此,我们要对临纺厂和临钢厂改革,你凭什么以为,我们的改革,会妨碍到你们的利益?还是谁跟你说过这样的话?”

孟忠大为赞叹,张市长真是高明,两句话,就问到了严洪波的死穴!

严洪波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