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整个村子一直都沉浸在离别的哀伤中。
接下来三个月时间,村民个个累得瘦了几圈,杨木匠的木刨子用坏了好几个,赵铁匠跟二锅头师徒二人整日围着锅炉转。
季明跟金少阳每隔几日就要出去打听情况,最近这次两人足足去了十多天还没回来。
宋月华以为他们出了事,正准备出村找人的时候,两人终于回来了。
回到村里,两人来到宋家,二话不说抱起桌上的茶壶,咕隆咕隆喝光了两大壶水。
宋月华道,“锅里还有早上煮的米粥,我再热热,很快就能吃了。”
“不必不必!”
季明连忙摆手,接过宋月华手中两个碗,直接舀起两大碗凉粥跟金少阳往嘴里倒。
张如山跟周家人赶过来时,这两人才刚刚吃饱喝足。
季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才同几人说起外头的情况,“三个月前少将军退守到了连城,如果再退,就要到咱们这里了。”
张如山听到这个消息后反倒有些释然,“连城是代王的封地,兵力粮储都非边关小城能比拟,王无圣令不可擅自增援发兵,但这都打上门了,情况自然不同,只不过听说代王与少将军一贯不交好,想来应该不会在大事上犯糊涂。”
“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季明问道。
张如山笑道,“我溪南村的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几个月各位四处打探,我也没有闲着。”
“看样子,咱们算是白白担心了。”狗娃子看向二锅头道。
周大富也兴奋道,“这种事情,我们这些乡野小民哪里能知道,果然读书就是好。”
“没错!”周二贵也笑道。
众人被张如山的一番话说得振奋,但宋月华还是得给他们浇一些冷水。
宋月华道,“现在的情况对于我们是利好的,但谁也不能保证,连城一定不会破,咱们做好准备总归不会有错。”
周大富也点了点头道,“咱们心里有数就成。”
几人离开学堂后,季明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我师傅呢?”
“他跟韦大现在在大院教马虎,还有赵铁娘,有段时间没管他们,也该给他们上上课了。”宋月华道。
季明指着一直没吭声的金少阳还有自己道,“咱俩也好久没上课了,我去把师傅给喊出来,该管管我们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宋月华抬着头看了眼天空。
两年半了,干了整整两年半了,外面的百姓都快死光了,要旱下去,他们村也快撑不下去了,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七月。
又过了两个月,季明带回来一个大好消息,漠国人退兵了!
不仅如此,少将军跟代王带着修养好的将士跟府兵,一路反杀回去,不仅把人赶跑了,甚至还夺回了之前失去的几个城池。
宋月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有种虎口逃生的错觉,当天晚上,她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半夜的时候雷声滚滚,宋月华从炕上滚了下来,抓起一件衣裳就跑到院子里面,看着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兴奋得直叫唤。
隔壁的段一刀跟韦大也跑了过来,激动道,“姑娘,是不是要下雨了,是不是要下雨了!”
“有可能,很有可能……”
整个桃源村的人,都被这滚滚的雷声给惊醒,一个个站在院子里,站在高塔上,站在墙头上抬着头,心中祈祷着同一件事。
鸡鸣之时,天下大雨,如降甘霖,滋润着龟裂的田地,枯死的山林,就连动物也伸长了脖劲享受着久违的湿润。
村里人拿起锅盆在大雨中敲打着,狂笑了起来。
宋月华仰起头,任凭雨水打湿她的衣裳,终于是等到了这一日,总算是熬过去了。
大雨下了整整两天,宋月华又担心起来,刚刚干旱完,不会又洪涝吧!
好在第三天时,雨停了,老天爷终是手下留了情。
雨后的第十天,大院里面的人觉得干旱过去了,迫不及待想回家,周里正同族里人商量过后让想回家的先回家,想晚些回家的人就先在大院住着。
大雨给土地带来了生机,也给村里人带来了希望。
宋月华一如往常来到村子围墙的外面,一起挖陷阱,结果就听到周大富在那里骂人。
“只是下了场雨,就算干旱过去了,流民就能吃得起饭了吗?他们喝了水有了力气,你觉得他们会想干嘛?”
“你是不是脑子让雨给浇坏了!”
对面的男人不服气道,“只是流民而已,咱们把门一关不就没事了吗?犯得着再费这么大劲在外头挖坑吗?要是伤了普通人怎么办?”
周大富气不打一处来,“有备无患你懂不懂?当初挖之前是不是同你们说过,如果只是普通人,是不会触发陷阱的。”
村里人虽然心里有所想法,近来也确实懈怠了不少,但周大富的话大伙还是听得进去的。
宋月华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地挑着泥巴,突然她感觉不对,整个人赶紧趴倒在地上,边上的村民看到她这样子叫了一声,宋月华赶紧伸出手制止他说话。
三个数后,宋月华猛地站起身喊道,“把东西掩盖好,进村关门!快!”
周大富也急忙喊了起来,村里人一紧张,急急忙忙把该掩盖的东西盖上,然后冲进了村子,高塔上的人拼命地敲锣,远处的的高塔听到锣声也用力的敲打起来。
宋月华拿过长弓站在墙头上,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片刻过后,远处过来一队人马,看旗帜应该是本朝的将士,宋月华刚松一口气,就听到下面喊道,“乡野农户,谁许你们建的墙,速速开门。”
原本周大富是想开门的,但听这人喊话的声音似乎有些来者不善,于是他也朝着下面喊去,“不知将军来此所为何事,我们不过一小小村落,何至于此大动干戈。”
“官家办事,你敢耽搁,不要命了吗?”为首之人厉声道。
宋月华在周大富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周大事大声朝着下方的人道,“还望将军体谅,这两年大旱,不少土匪,邪教之人,冒充官家骗我等打开村门,杀害村中百姓,我等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耽搁将军片刻。”
下面几人细语一番后,冲着墙头亮出腰牌道,“我乃是少将军麾下百夫长,得了密令来村中捉拿漠国奸细,再敢阻拦,杀无赦!”
“奸细!”
周大富顿时慌了,“我们村都是些种地的农户,怎么会有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