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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的皮鞋声回荡在襄城号的最底层甲板的时候,我就跟着刘猛和赵青来到了一面足有两人高的金属门前,赵青看了看我小声说:“长官里面又潮又热,要不我去把人带出来吧。您第一次进这里面可能会不太习惯。”

“没事,我也正好了解一下,弟兄们的工作状态。以后缺什么了,也要给大家把东西准备上——开门吧。”我说完接过赵青的静音耳罩后就对他点了点头。

赵青看我坚持,于是叫着刘猛走向那个需要200牛拉力才可以控制的拉杆。只见这两人分别站在门的两侧,他们各自握住了那个非常重的控制拉杆。只见他们的肌肉紧绷,准备发力。赵青看了刘猛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同时用力向下拉。随着一声沉闷的“咔嚓”声,沉重的水密门慢慢的被机械缓缓打开。

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就被那巨大的机器轰鸣声所包围,现在的我虽然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静音耳罩,但是那强烈的轰鸣依旧让我的皮肤都被震得跟着那声音抖动了起来,这里强烈的机油味和炙热的高温都让我的额头上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我在轮机长赵青和水手长刘猛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个漆黑和炙热宛如炼狱一般的世界,这里的士兵和甲板上的炮手和指挥室的舵手那雪白色的水兵服略有不同,他们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戴着红色的安全帽——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个非常熟练的车间工人。

我只觉得有一阵强烈的风从头顶吹过,那微微的震动让我头顶的帽子都有些不稳,抬头望去,只见悬挂式轨道运输系统正在忙碌地穿梭着,将各种物资和工具从一个区域运送到另一个区域。

这些轨道安装在轮机舱的顶部,这些悬挂式轨道和密密麻麻且粗细各异的各种类型管道组成的管网,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却又井然有序的工业艺术作品。管道里流动的不仅仅是燃料和润滑油,还有水和冷却液,这里面甚至还有看起来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重油管道。

我们顺着噪音最强的方向走,来到了轮机舱的中心位置。这里,四台巨大的蒸汽轮机宛如钢铁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占据了整个空间。它们是整个战列舰的动力核心,通过强大的动力输出,驱动着舰船在海面上乘风破浪。

轮机的周围,是一些辅助设备,如锅炉、泵站和发电机,它们紧密协作,确保轮机稳定运行。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管路、线路,像血管一样四通八达的铁轨,还有那随处可见的红色电话以及各种钢铁焊接的架子,共同构建成了这个钢铁城市的心脏——轮机舱。

我注意到,除了悬挂式轨道运输系统,还有四台巨大的蒸汽轮机。它们的转子在高速旋转中发出低沉的咆哮,宛如这艘战舰的呼吸声。轮机舱的墙壁上,密布着各种仪表和控制面板,犹如轮机舱的神经中枢,严密监控和精准调节着舰船的动力系统。

在这里,每一个部件都经过精心设计和制造,以确保在恶劣的海况和战斗环境中能够正常运行。巨大的齿轮、曲轴和连杆在轮机舱中有条不紊地运转,传递着强大的动力。润滑油在机器间流动,减少摩擦和磨损,保证机器的长期使用寿命。而通风系统则不断将新鲜空气送入轮机舱,排出污浊的热气,维持着适宜的工作环境。

我们继续前行,温度似乎也随之猛烈攀升起来,我看到周围蒸汽中一些人影在信号棒的指挥下似乎正在维修着管道。

我们越走越近,在蒸汽和汗水交织的空气中,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这些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管路工,他们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红色的安全帽下,是一张张专注而严肃的脸。

他们正在快速奔跑,其中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一个巨大的红色阀门那里。作业长站在一旁,用手势指挥着他们。一人紧握扳手,表情紧张,另一人则紧盯着身旁的仪表,眼神专注,确认无误后,前者猛地一用力,巨大的红色阀门在沉重的机械声中缓缓转动。蒸汽随之呼啸而出,却又被精心设计的导流板引导,避免了无序的扩散。

这一操作显然是为了调整轮机舱内的蒸汽压力,确保蒸汽轮机能在最优工况下运行。紧接着,作业长一招手,几个头戴防护面罩、手持焊枪的管道工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的动作轻巧而灵活,仿佛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穿梭的精灵。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泄漏处,手中的焊枪发出耀眼的火花。每一次焊接,都需要精准的操作和高度的集中力。他们仔细地检查着焊接处,确保焊接处既牢固,密封且平整。

整个场面紧张而有序,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确保战列舰的正常运行而努力着。他们的工作虽然平凡,但却至关重要,他们是我们这条襄城号战列舰的守护者。

“嘟嘟嘟”的提示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货运电梯的指示灯亮了,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推着小车出现在这里,小车上都是冰镇的酸梅汤,虽然这是末世,但酸梅汤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个“钢铁城市”来说加工起来也是毫无难度的,一些来得早的工人们喝着这些饮料,那清新味道似乎穿越了时空,带来了一丝久违的平静与清凉。

小车推到我的面前,我看到酸梅汤被装在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中,瓶口用蜡纸密封,再用细绳紧紧扎住,以防在运输过程中洒出。每一瓶都贴着一张手工绘制的标签,上面有李淑媛那双巧手写出的优雅字体——“清凉一夏”,旁边还有淑媛做好了木版画一张张拓印出来的雪山。这个标签让人在看到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那个厨师一边推着小车一边举着铁皮喇叭大声喊:“长官们来一瓶吗?”

看到刘猛招手,点头,于是胖厨师小心翼翼地将小车推到轮机舱的一角,那里有一张简易的木桌,桌上铺着一块干净的白色桌布。他开始逐一打开玻璃瓶,将酸梅汤倒入几个大碗中,每一碗都装得满满的,仿佛要溢出来。随着瓶子封口打开,一股淡淡的梅香和甘草的甜味弥漫开来,与轮机舱内的机油味和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五分钟后,我和刘猛还有赵青各自都喝了一瓶酸梅汤,继续走向轮机舱的另一端,我看到了几个巨大的锅炉,它们的炉膛内火光熊熊,为蒸汽轮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锅炉旁,几名穿着厚重防火服的水兵正在忙碌地检查着锅炉的运行状况,确保它们能够稳定地提供蒸汽。

在这片轰鸣声中,我几乎无法通过语言与赵青和刘猛交流,因此我们之间的沟通更多依赖于手势和眼神。我指向了墙上那张巨大的平面图中——囚牢的位置。并用手势询问他们是否知道路。赵青点了点头,示意我跟随他。

我跟在他的背后,在这里我发现安全标志和警示灯随处可见,它们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绿光,它们中有的是一些安全操作的警示牌;有些则是紧急撤退路线,它们在墙壁和地面上都有标注;更有些大型风扇和抽风机的轰鸣声与机器的噪音交织在一起,尽管几乎无法分辨,但我能感受到它们带来的阵阵凉风,稍微缓解了这里的炙热。

他领着我穿过了一道道狭窄的通道,这些通道在轮机舱的嘈杂声中显得异常安静。我们的步伐在金属地板上回响,与机器的轰鸣声形成鲜明对比。在这种环境下,即使是最微小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经过了几个正在忙碌的士兵,他们注意到了我们,但只是简单地点头致意,然后继续专注于他们的工作。在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每个人都是这个巨大机械系统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赵青在一个转角处停下,他指向了一扇沉重的铁门,那里就是通往囚牢的入口。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需要小心,然后他看了看刘猛两个人一用力,那厚重的金属门就这样被他和刘猛慢慢打开了,露出了一个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

囚牢的第一道门打开了,赵青领着我,穿过了轮机舱的一道道狭窄而嘈杂的通道,我们的步伐在金属地板上回响,与机器的轰鸣声交织成一首工业的交响曲。通道两旁,各种管道和线路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但赵青似乎对这里的每一个转角和每一块标示都了如指掌,带领着我在这片钢铁森林中穿梭自如。

随着我们逐渐深入,周围的噪音开始慢慢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从囚牢方向传来的低沉而压抑的回声。我能感觉到温度在逐渐下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和阴凉的气息,这与轮机舱内的炙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我们来到了一扇沉重的铁门前,赵青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对我点了点头,示意目的地已经到达。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昏暗的走廊。走廊的墙壁上,昏黄的灯光投射出长长的阴影,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紧张和不安。

我跟在赵青的身后,沿着走廊慢慢前行。我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每一声都像是踏在心弦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紧张。走廊尽头,一扇铁门紧闭,门口站着两名持枪的士兵,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看到赵青和我,微微点头示意。

赵青上前与士兵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过身来对我说:“长官,楚天明就在里面。他情绪好像有点不稳定....”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迈步走向那扇铁门。士兵迅速打开门锁,随着铁门的缓缓开启,一股更加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走进囚牢,只见一个身影坐在房间的角落,背对着门口,他的身上穿着破旧的军装,头发凌乱,显然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楚天明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仿佛在努力控制着什么。我走近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仿佛失去了对世界的认知。

在他的身边,散落着一些纸张,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和图案。这些符号和图案看起来毫无规律,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这是他内心世界的一种表达,只是我们无法理解罢了。

我慢慢走近,试图从他的背影中寻找着楚天明的影子,但这个人看起来与我想象中的形象大相径庭。赵青轻声对我说:“长官,他自从被诱捕来以后,就一直这样,很少说话,饭也不吃,只是在那里写写画画的。”

“打开吧,我看看这个楚天明...”我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我确实需要劝降他,当然如果他敢乱开价码——杀了他也不是不行。

随着铁门的彻底打开,昏暗的囚室内透进了更多的光线。楚天明似乎对光线有些敏感,他微微抬起头,用那双颤抖的手遮挡在眼前,仿佛想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他的脸上显露出深深的疲惫和憔悴,眼窝深陷,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缓缓走进囚室,环顾四周。这里是襄城号战列舰轮机舱舱内的囚牢,充满了金属的冷硬气息。囚室的墙壁是冷冰冰的钢铁,地面铺着粗糙的铁板,不时传来微弱的轮机轰鸣声和轻微的震动感。楚天明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坐在床沿上,脚边散落着那些他一直涂画的纸张。

我蹲下身,随手拿起一张纸,只见上面布满了杂乱无章的线条和符号,有的像是无意义的涂鸦,有的则像是某种密码或是暗号。我皱了皱眉,看向楚天明,轻声问道:“楚天明,你这是在画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楚天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缓缓从我手中的纸张移向我的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和困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的声音低声说:“我...我在画我的恐惧,我的迷茫,还有我对这个世界的不解。我怎么一瞬间就成了阶下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