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金仙!!
这可是活生生的大罗金仙!!
又见到他了,又见到这个代表着大道极致的象征了。
仙乃是凡人的极致,大罗金仙则是仙人的极致,对于一名无魔世界的求道者来说,现实中见到大罗金仙就好比是亲眼看到三清祖师显圣一样刺激,不比信徒见到其信仰的神祗狂热度差多少,只不过区别在于信徒信仰的是某个神祗,而吴惟这一类无魔位面的求道者,崇拜的是“大罗金仙”这种境界。
只有真的踏上修道之路,才能明白世间道理有多深奥,只有真的开始修行,才能体会到真理奥妙有多难参悟,眼前这个看似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已然走完了吴惟可望而不可及的道路。
今天的山野飘着格外清爽的风儿。
草屋外,吴惟双手作揖,举过头顶,随后跪在地上并缓缓趴下,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上仙下凡,晚辈一时糊涂,没有认出上仙,还请上仙恕罪。”吴惟并不认为自己如此谦卑的跪拜有何羞耻之处,吴惟拜的不是跻神这个人,拜的是他的知识、他的力量、他无上的境界。
“谈何下不下凡,我何时离开过人间?”跻神一脚跺在地上。
地面微微晃了一晃,地下传导的劲力从跻神脚下推动到了吴惟身体下方,并从地面喷发而出,这股温和的劲力将吴惟震飞了起来,吴惟轻轻倒退两步便稳住了身形,如此奇妙的劲力传导令吴惟大开眼界。
“上仙光临寒舍实在令晚辈荣幸之至,上仙快请。”吴惟引着跻神进了自家院子,将他领到了草屋旁的凉亭下,这里不仅有桌椅可以歇息,凉亭旁边还有吴惟专门挖出来的小水潭,里面养了三两株莲花,翠绿的荷叶看上去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在其中。
跻神落座于凉亭的木墩上。
“晚辈不知上仙到来,没有事先准备好茶水,不过屋里有晚辈自酿的米酒,还请上仙品鉴一二。”吴惟正要折身回屋里去取藏酒,结果刚抬脚就感觉到浑身凝滞了一瞬,好似全身周边的空气都向他挤压了过来。
“不必,白水即可。”
“那也太怠慢了!”吴惟可没那脸面让一位仙人到他家做客时还喝白水。
然而跻神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家父说过,未成年人不可饮酒。”
“……”当时吴惟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跻神这句话。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吴惟这个山野道士只觉得自己有点把握不住,他明智的选择没有吭声,而是在脑子里开始了头脑风暴,就在吴惟转身去伙房寻找茶具和火炉时,跻神也是朝着小院外的肉株望了过去。
楚云天栽在土里一动不动。
此时的楚云天还没从昏迷中恢复过来,依然保持着原始血肉形态,在修复损伤的同时重新生成肉身缺失的肌体与脏器,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在楚云天醒来之前,他这身血肉的嗜血本能会令他在无意识中去攻击并吞噬所有活物,用来补充营养,此时血肉不敢乱动无非是惧怕着跻神的拳头,如果跻神解除分神形态,搞不好他瞬间就会被楚云天秒杀掉。
这就是跻神为什么一直保持分神形态的原因。
“嗯?”跻神目光微微一闪。
伙房那边传来了些许动静,风声送来了吴惟与一名幼童的争执,跻神听到,那个老道进伙房时似乎是撞见了藏在里面的一个小男孩,老道跟男孩争吵了起来,内容大抵是老道叫男孩去山下避难,结果男孩没听老道的,偷偷跑回了山中。
不一会儿的工夫,吴惟拉着他的徒弟从伙房里走了出来,吴惟抱着火炉,小陆捧着茶具,师徒二人来到了凉亭这边,做师父的吴惟面色稍显尴尬的向跻神引见了自家徒弟:“上仙,这是晚辈的弟子,陆瑾,晚辈不知弟子也在家中,没有第一时间唤他出来见您,让您见笑了。”
“无碍。”
“小陆子,还不快向上仙行礼!”吴惟眼见徒弟还在原地愣着,气的当场就要抽他。
男孩看了师父一眼,对于师父所说的礼节有些似懂非懂,他好奇的看着跻神,随后双手掐诀,捏了个形似神不似的道指,端于胸前向跻神作了一揖,看到这一幕的吴惟当时就深吸了一口气,下一刻,他左脚拉出弓步,挥舞袖袍一记龙爪拳便轰到了徒弟身上,当场就把徒弟横向击飞出去了四五米远,咕噜咕噜滚在地上,跌进了鸡圈里。
“孽障!”
老子都要行五体投地大礼的仙家尊者,你一个才入门的小道童竟然敢用平辈之礼与仙家相交,简直大逆不道,吴惟气的牙痒痒,要是他没教过徒弟礼数,那么他就没有资格去收拾徒弟,但是他教了,而且还是很认真的教导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今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又把他教导的礼数当做了耳旁风,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忘了。
“臭老道!!”
灰头土脸的小男孩从鸡圈里爬出来,气呼呼指着吴惟:“亏我还担心你死了没,专门跑回来看你,有你这么打徒弟还带招儿的么!!”
“他叫陆瑾?”
正要继续训斥徒弟时,吴惟忽然听到跻神出声询问,回头时,他竟瞥见跻神眼中带有微微的笑意,吴惟连忙垂手作揖:“禀上仙,此子正是晚辈才收下不久的传人,名为陆瑾,小徒入门尚短,不太懂得礼数,还请上仙见谅!”
……礼数?
吴惟教训弟子的画面似乎是在哪里看到过,跻神的灵台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异样感,曾经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好像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但是跻神如今已经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先修礼,后习武,礼不成,武不就。”跻神眸中的神光微微颤了颤。
吴惟还以为是跻神在敲打他不教之过,连忙拱手称是,殊不知跻神只是把心里油然而生的那句话轻轻念了出来而已,跻神眼中倒映着男孩不服气的表情,他缓缓起身朝着男孩走了过去:“不知礼数者,心中无敬畏,道途漫漫又该如何修行?”
“你谁啊你。”男孩警惕的盯着跻神。
凉亭那边的吴惟瞪了男孩一眼,无声的用手指头狠狠指了男孩两下,用眼神警告男孩不要再乱说话,结果男孩根本不去理会师父的威胁,在男孩心里,原本早就准备回家的他重新回到山里,就是因为他担心这个老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山里很危险,即使如此他还是回来了,然而师父对待他的方式却令他难以接受。
说不出的委屈。
预想中对他重情重义的夸奖没有出现,师父反而是劈头盖脸训斥了他一顿,如此落差男孩怎么接受的了,男孩正有一口气没处发泄,眼见跻神朝自己走来,他一点都不怕,他才不管跻神是不是什么仙人,反正都是电视上骗人的把戏。
“我叫李良。”跻神站定于男孩五米之外。
男孩撇了撇嘴:“哼,不认识!”
“天地万物自有常数,万物苍生皆有天命,入门者,先修礼,方知敬畏天地,知天地,才可开灵窍,习长生而避死。”
后面的吴惟听到跻神如此一番话,犹如聆听圣音,不时在脑海中回味跻神这番话中的深意,对照自己过往的人生,频频点头,是的,学习了礼数之后才能懂得什么叫敬畏,只有知道了天地的伟大,知道了敬畏,才能学会掌握分寸,在因果中分辨是非,在修行中化凡脱俗,在道途上超越生死。
然而小陆子却是翻了个白眼:“关我啥事?”
他只在乎眼前感受,并不在乎未来七十年后自己是否会躺在病床上怕死怕的要命,毕竟他今年才几岁?对他来说太过于遥远的未来,只不过是长辈描述出来的海市蜃楼罢了,而跻神并非是要在这海市蜃楼中为其添砖加瓦,他很清楚怎么跟这个男孩更有效率:“你想不想打赢你师父?”
“?”男孩愣了一下。
“我问你想不想赢。”
“……”男孩沉默了。
自从跟师父上山以来他没少挨打,不是他不反抗,主要是他反抗不了,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过,后来男孩就习惯了师父不可战胜的印象,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从师父手里逃脱,更没有想象过自己能把师父按在地上摩擦的画面,此时经过跻神一言,男孩忽然发现,如果他真的能把这个臭老头打趴下好像也很有趣。
“废话,我当然想了。”男孩桀骜的小脸蛋儿转而落寞了下去:“不过就凭我的本事还是算了,就算我日夜苦练,那老头又不会原地踏步等我追上他,他永远领先我几十年的修炼时间,我怎么可能赢的了他。”
“你都不知道你跟他差距在哪,谈何输赢。”跻神反问道。
男孩转了转眼珠:“差四十年功力?”
“这就是礼数。”
“啥意思?”
“当你意识到你跟他的差距,你心里就会油然而生对更强者的敬畏,这就是礼数的由来。”跻神淡淡道:“对于天地的敬畏亦是如此,当你知晓天地奥妙,才会在敬畏中去追逐宇宙真理,追求长生。”
“……哼!”臭小子明显还很不服气,但是他已经不再去反驳跻神了。
跻神也清楚这家伙肚子里的气还有一部分没发泄出来,他也不打算去掺和师徒二人之间的矛盾,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小陆子:“我能打赢你师父,只要你打赢了我,你也能赢他。”
“就凭你?”臭小子还在嘴硬。
“嗯。”跻神活动了两下脖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