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天文望远镜,乃是天文学上一大进步。但是能看到,又能谈得上有趣的天文现象,还是不多。
周梦臣想起的就是木星卫星。
第一木星是非常大的,是太阳系之中行星体积最大的一个。另外就是木星卫星的现象了。
这可以用来作为地球与月球关系的一个佐证。
于是,周梦臣重新调整视角,找到了木星。如果能看见,一颗大星之侧带这两颗小星。
木星的卫星并不只是有两颗。不过而今,天文望远镜能看到的只有这些而已。甚至由于角度的问题,有什么看到也不像是两颗小星,反而好像是一个圆环一般。
周梦臣指点给嘉靖皇帝,嘉靖皇帝看了,大为惊奇。
就好像给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随即要周梦臣按照星表,一个个指给他看。
就这样嘉靖一直到后半夜都意犹未尽。弄得周梦臣只能留宿宫中了。
第二日,周梦臣还在迷迷糊糊之间的时候,嘉靖皇帝就又来到了应天阁之中。
周梦臣立即迎接。这一次嘉靖皇帝并没有说星象的事情。
嘉靖很是惆怅的看着东方的天空,说道:“周先生,昨夜,朕一夜没有睡好?你说天地之间,真有鬼神吗?”
不管什么神话,都难以脱离对一个地方的描绘,那就是天上,在西方是天堂,在中国是天庭。
月亮之上没有广寒宫,太阳之中也没有金乌。天上的星宿也不是一个个神仙的驻地,而是一个个好像地球差不多的大球。这让非常迷信的嘉靖,内心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周梦臣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嘉靖皇帝昨日要让周梦臣要让他按照星表,将大多数星辰指给他看。
这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比起那些不知道从多少光年外的照射来的恒星来说,这个倍数的天文望远镜,根本看不大清楚。与肉眼看,自然是有所有差别的,却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原来,周梦臣特别选两处天象,就是为了佐证的日心说,而嘉靖皇帝却是为了找到他心目之中的天庭与天上的神仙。
这个举动自然是失败了。
周梦臣说道:“陛下,臣不知道。只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嘉靖说道:“你周某人什么时候,是孔孟门徒了。不过,既然怪力乱神不语,那么长生之道何在?”
嘉靖这一句话,与其是问周梦臣,还不如说是问自己。
当自己坚持几十年的观念一点点的被打碎。这个过程是最难受的。嘉靖而今就是如此。他不过做过多少次法事,拜这个神仙,祭那个神仙,在这些事情上的花费数以百万两之多。
可以说,比一些国家工程话费都多。
而今有人告诉他,这些都不存在。
当然了,嘉靖还有这样那样的理由而宽慰自己。为找不到这些天上神仙找理由。但是有初步科学思维的嘉靖,很清楚这些东西是站不住脚的。
周梦臣说道:“陛下,臣一直都说,求长生之道。非求神仙之道。”
嘉靖说道:“好一个求长生之道,非求神仙之道,求人不如求己。”嘉靖看着周梦臣,语气之中多了几分亲近,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周先生回去之后,将日心说种种,拟表成文,上奏内阁,朕要明发天下,以证视听。”
周梦臣听了,浑身一震,立即下跪道:“臣谢过陛下隆恩。”
的确是隆恩。
之前不管周梦臣怎么说怎么论,周梦臣的学说都有传播范围的,大明官府正统的天文学说,依旧是郭守敬留下来的历法体系。就好像大明而今心学横行,但是大明官府正统的思想,依然是程朱理学而已。
周梦臣的学说让皇帝明发天下。就意味着,他的学说距离大明天文历法领域的官方学说,仅仅有一步之遥。
当然了,这一步说容易,也容易。
容易是,周梦臣是大明天文历法第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大明天文历算这个圈子太小了。就这样大猫小猫三两只,很少有什么世外高人。周梦臣早就将这些人折服了。
不可能有人能当面反驳周梦臣的学说。
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不容易的地方,不是别的。就是大明的正统学说一直是儒学。儒学对其他学说有居高临下的指导作用。
周梦臣不怕圈内人反对,就担心一点,那就是儒家士大夫们反对。
这可就难了。
因为讨论的焦点,就不是周梦臣的学说对不对,符合不符合现实,而是符合不符合儒家学说了。
这一点,周梦臣并没有准备。
不过,他并不畏难。
毕竟,他为了这一天,也做了很多准备。
比如说,周梦臣在自己的学说很多地方,都引用前代大儒的说法,比如朱熹,比如宋濂。他们都是支持地圆说。之所以恨不得将文章写得根本是他整理前代人儒的学说,自己根本没有一点独创的地方。
就是为了减少阻力。
嘉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嘉靖自从嘉靖二十年以来,对修仙问道太热心了。有一拨又一拨的大臣进谏,搞得嘉靖很是烦恼。但今天这种种天象,更是给了下面大臣们劝谏的借口,这个理论根本就是天人感应。
周梦臣的理论与天人感应天然相对。
嘉靖自己相信了周梦臣的理论,但是对将周梦臣推上官方学说上,并没有多少兴趣。
他一来是继续拉拢周梦臣。毕竟在他看来,道门长生之道,越来越难以走通了。周梦臣的重要性就越来越重要了,自然要稍稍给一点甜头。二来就是用周梦臣的学说,与限制君权的天人感应打擂台。
至于能不能打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嘉靖说道:“你我既是君臣,又是道友,自然要同道扶持。只要你好生为朕求长生之道?臣决计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周梦臣说道:“请陛下放心,在这一件事情臣不敢有一丝放松。只是-----”周梦臣说道:“而今有一点点的难处。”
嘉靖说道:“有什么难处?”
周梦臣说道:“钢铁乃是一切的根本。不管是用来做什么都不能离开。实验冶炼钢铁,又是再花钱不过了,军器局的摊子有些支撑不住了-----”
嘉靖说道:“怎么想要朕出内库?”
嘉靖语气之中有些不情愿,其实内心之中已经盘算出多少钱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嘉靖内库之中有积累了一点钱,无他,在水银事件之后,嘉靖虽然整修宫殿,花了不少钱,但是渐渐的减少了祭祀法事等花费,总体反倒是有结余了。
这些钱,嘉靖从来没有想过用在朝廷大事上。
内库是内库,户部是户部。
嘉靖分得很清楚。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周梦臣并不是直接要钱,他说道:“朝廷而今用度艰难。臣也不敢要陛下拨银子,只是冯保制玻璃之术,可否下放给军器局,并令永安店出购?”
嘉靖有些奇怪,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真不要朕拨钱?”
周梦臣说道:“臣的学问,以务实为要,谈不上点石成金,但是得臣衣钵者,或许一辈子荣华富贵得不了,但是养家糊口,却是没有问题的。这也是臣的学问与腐儒之学的区别。”
“朝廷用度不紧张,臣自然也不会清高。只是而今复套之事,沸沸扬扬。臣也要为陛下分忧。能自力更生,就自力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