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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刻,七生秋彦脸上生出了几分后知后觉的恍然。

“原来是你……”

他索性一屁股坐到满是黄土草叶的地上,先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停步在两米以外的狂热罪犯,又仰起头重新将视线转回到面前黑发青年的脸上。

“怪不得,”他喘息着苦笑,“这家伙先前摸走我枪的时候那么干脆利落精准无误……是你告诉他我的持枪习惯了吧。”

“并不是在警视厅内部有他的同伙,而是你把我的行为模式都告知给了他。”

所以自己才会被一步步紧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黑发青年居高临下垂眸将他这副模样尽收眼底,语声淡淡。

“我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了,但你一定要逼我走到这一步。我不在乎你去查那些陈年往事,可你不该试图插手我的现在。”

“哈,这次不继续装作不认识我了吗?”

“因为没有那种必要了。”

黑发青年于他身前单膝蹲下,沉重的风衣坠落在地沾染了尘泥,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漆黑枪口堂而皇之抵上七生秋彦的眉心。

眉心位置的那一小块皮肤就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向大脑传输着危险警告,而他只是与他静静对视着,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要现在杀掉我以绝后患吗?”

“是啊,毕竟的确收到了这样的命令啊。”

“哈,听命行事什么的一点都不适合你,简直逊爆了。”

“……那你呢,后悔吗?掺和进这一切。”

“什么?那两个字要怎么写?”

黑发青年缓缓笑了一声,问:“哪怕我现在要杀了你?”

七生秋彦扯起嘴角同样咧开个笑容:“信你的是王八蛋。”

这没有分毫犹疑的笃定回答令木云和泉神情微滞。】

“……”

观影院里的所有人也都因着黑发青年的这一停顿而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

披着风衣的青年手掌发力,直接用枪管狠狠把面前人的脑袋顶得后仰,硬生生被气笑了。

“这你也能玩一语双关?”

七生秋彦额头上被戳出红印子,一双眼睛却倏然亮起,刹那璀璨犹如骄阳。

这湿淋淋如败犬般的男人就像在一瞬间赢得了一整个世界那样得意欢欣起来。

“我就知道你这混蛋!”

他瘫坐在地上恶狠狠咬牙切齿着,眼角眉梢却控制不住的明媚上扬:“我赢了,哈哈!”

木云和泉点头承认:“那是得你赢。”

不然你小命都得蒸发没了。

黑发青年耸耸肩起身,望向对面一脸震惊恐慌的棋子君,随手扣下扳机。

刺耳的枪声吞吐着硝烟,一下子就让地上坐着的那人僵住了全身。

七生秋彦猛地回头,于是见证到左胸中枪的犯人仰面倒下去的那一幕。

噗通一声闷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上他的心脏。

“……”七生秋彦张嘴,一瞬间有些茫然。

可在下一个刹那,这名高大青年忽然爆发出一阵力量,咬牙从地上撑起身子,摇晃着一把扑向冷酷开枪的好友。

“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揪紧木云和泉的衬衫衣领,眨眼间晴转电闪雷鸣,上演极速变脸。

“杀人是犯法的!你想让我把你逮进监狱里去吗?!”

“我瞄的是肺叶,他现在还没死呢。”

“故意伤害罪也是一样吃猪扒饭!”

木云和泉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对方攥在自己衣领上的拳头,眼眸平静。

“七生秋彦,现在才觉得后悔也已经晚了。”

七生秋彦仗着自己比他高半个头,哪怕此刻气力不足也依然坚持着强势瞪眼回视他。

“放屁!老子做事从来都没后悔过!”

“是吗?”木云和泉笑起来,“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跟我说过,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警校的时候隔三差五总受伤,为了养伤还要去住院。”

“我才没有因为这个——”戛然而止。

七生秋彦突然哑火,连带着本就强撑的身体也跟着摇晃几下。

——他当然是有过后悔的。

后悔在好友人生突逢巨变销声匿迹之时,他却一无所知的待在医院里没心没肺的养伤。

于是便错过了彼此间那么多的时光。

“好了,七生。”黑发青年眉眼微弯,打断他的思绪,“既然永不后悔,那你做好舍弃一切隐姓埋名,从此以后成为一道影子的觉悟了吗?”

他摸出那张登记打印着自己照片的警官证展示给自己的好友。

与组织制造出来的逼真假证不同,这一次,是他货真价实的身份证明。

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木云和泉。】

“呼——还好不是最差的那个结果。”

观影院中的许多人都狠狠松出一口气。

黑羽快斗嘴角抽搐。

所以没有人为那位肺叶被洞穿的倒霉蛋发声吗?

“看样子木云老师当时在组织内部获得的信任要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高——琴酒真就把这次的任务全权交给了老师去处理啊。”

“那七生前辈应该是在这之后被公安营造出他和犯人同归于尽的假死情形,然后改名换姓瞒天过海,最终成为了秘密协助人……又或者是老师他的联络人?”

诸伏景光舒缓呼吸:“太好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木云老师……”萩原研二摇头失笑,“说是把七生前辈的情报全部都出卖给了犯人,但这明显就是假话吧。”

“如果能连七生前辈特有的持枪习惯都了如指掌的话,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他会随身备有一把便携军刀呢?”

伊达航点头赞同:“还有那些恰好放置在陷阱下的木箱沙堆。”

简直就差高亮备注“我是缓冲垫”五个大字了。

他身边的娜塔莉轻抚胸口,从紧绷的情绪中渐渐缓过神:“真是不容易,难为这两位警官了。”

工藤新一拧眉注视着荧幕角落里倒下的犯人,难以避免内心的些许不适。

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世界非黑即白”的理想主义者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有办法忽略自己在见证到这样一幕时的失落。

“哈,公安这种高高在上的恶劣态度难不成是祖上继承下来的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不爽。”

有人满是不爽的念叨,丝毫不顾忌此刻在场的某几位公安人员会对这串发言作何想法。

工藤新一愣了愣回神,转过头果然看见了某个正蹲在地上望向荧幕的臭脸卷发警官。

松田阵平完全不觉得自己所言有什么问题,还在诸伏景光无奈的目光中理直气壮的挑起眉梢。

同样在场并且听得相当清楚的金发公安头子默然,倒是没和好友在这种事上进行什么无谓的争辩。

和普通警察为了人民利益而辛勤奉献一生不同,公安的一切行事都凌驾于单独个体之上,为了保家卫国这个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甚至会选择牺牲掉某一部分国民的利益来换取整体大局的平稳。

也正因如此,霓虹公安在警界内部的口碑一直都算不上好。

松田阵平当然很清楚二者之间说不上谁对谁错的理念不合,但这不妨碍他日常看不顺眼公安的强硬作风,更没有什么敢不敢对此进行表态之类的说法。

毕竟就连在面对身边这位公安头子的时候,他也是看不顺眼了就直接拳头招呼。

不需要了解更多,只从松田阵平的性格就能猜出其想法的工藤新一顿时有些释然。

是啊,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人生在世,能求得一个问心无愧就已是最幸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