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蒽的越野车有刮碰也有掉漆,但是肇事男子的家属给营地打过电话,说所有赔偿他们负责承担。
等事情处理好,雨基本停了,清新的空气中偶有几根牛毛细的雨丝闪过。
桑筱麦的电话也回了过来,“蒽宝,你在哪呢?”
沈知蒽站在营地租赁处的门外等着她,远看,个子172的身子上就罩了一件宽松的黑衬衫,上面敞着几颗扣子,衬衫下矗着一双细长的白腿。
一头浓密的冷棕亚麻色长发,有的垂在胸前,有的荡在颈后,脸色煞白,气色明显不好,有种凌乱的破碎感。
好像刚从哪个臭男人床上逃下来,顺便穿走了他的衣衫。
桑筱麦看清那人是沈知蒽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
沈知蒽今天明明穿的是干枯玫瑰色的吊带长裙,刚到沙漠时,桑筱麦举着相机对她说她这条裙子在沙漠中好好看啊。
好像贫瘠的烟黄色沙土中终于开出了一朵花,虽然不艳丽,却像越过千山万壑后看见的一线生机。
现在怎么就裙子没了,成了一件黑衬衫!
桑筱麦刚跑近,又眼尖地看见了沈知蒽擦红的胳膊,她气势汹汹地问:“这谁干的?”
还没等沈知蒽回答,桑筱麦又立即弯下腰,快速地掀了下她的衬衫,只见那件长裙被从大腿根的位置撕没了,只剩参差不齐的布料边沿。
十分惨烈。
桑筱麦的眼泪就要冲出来,“蒽宝,到底发生什么了?报警没?”
“小麦,你别着急,这是我自己弄的。”沈知蒽赶快去安抚桑筱麦的情绪。
正好这个时候,赵景尧也走了过来。
闻书砚站在景区的房子边沿处抽烟,朝这边走了几步,唤了声,“景尧,这边。”
说话间,闻书砚的视线略过沈知蒽的胳膊又停留住,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对她说:“那边有医务室,你最好处理一下。”
沈知蒽点了下头。
桑筱麦看见闻书砚,又听他说了这话,瞬时就想起早晨在餐厅看见的姑娘,明显昨晚被玩过捆绑。
这事跟他们这伙人脱不了干系。
桑筱麦几步横到闻书砚面前,红着悲愤的眼眶问:“是你欺负她?”
沈知蒽过来拉住桑筱麦的胳膊,向一旁拽她走,“小麦,不关他的事,你过来,我跟你说事情的全过程。”
桑筱麦166身高,人也苗条,现在却因为气愤怎么也拽不动。
闻书砚倒是没气恼,目光流转向沈知蒽时,眼底似乎还有不太正经的笑意,随后对桑筱麦说:“虽然你朋友长得很漂亮,但是我从来不强人所难,我没欺负她,是她自己见义勇为,你消消气,气大伤身。”
沈知蒽继续拽桑筱麦,“走了,筱麦,我是为了给一个受伤的人包扎伤口,没有纱布,一时着急才把裙子扯了。”
桑筱麦终于肯挪步,沈知蒽将她拽走。
赵景尧站在闻书砚身侧,望着桑筱麦气呼呼的背影说:“长相那么可爱,人却挺厉害。”
闻书砚扫他一眼,无声的笑了下,递给他一支烟。
从沙漠回酒店是桑筱麦开的车,沈知蒽身上盖了一条米色大围巾,昏昏沉沉几乎睡了一路,直到车子拐进酒店停车场,才迷糊着醒来。
天色已临近傍晚,车子后方陆陆续续走过来一众男女,说说笑笑的,他们也刚停好车。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闻书砚和赵景尧走在最前面,你来我往地说着话。
陆匀骁在其后,走路间,将身上的女士防晒衣脱下来,握在手中举起来摇了摇,朝后面喊:“西沫,给你衣服。”
紧接着西沫轻轻跑过来,接过陆匀骁手里的衣服,即使天色不是很亮,她脖子和四肢上的勒痕还是挺清晰的。
这是沈知蒽第一次听见“西沫”这个名字,西沫——一个长相清纯,身上有种淡淡的忧伤美的人。
隔天,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降了好几度,相较于刚刚过去的夏天,体感上很冷。
沈知蒽起床后推开窗,瞬时被冷空气冲出个喷嚏。
“筱麦,早饭叫外卖啊?我不想下去吃了。”她回头对正在洗漱的桑小麦说。
盥洗室里欢快传出来一声清脆的“好!”
外卖员敲门时,沈知蒽随手扯过冰丝毯裹在身上去开门,她还没换下睡衣,也没化妆。
沈知蒽站在门口接过早饭,刚要转身回房间,隔壁“花溪” 的门开了。
闻书砚正在听电话,刚开门便撞上沈知蒽有点浮肿的眼睛,他眉头轻动,微微怔了一下。
见人在打电话,又刚好撞上,沈知蒽点了下头,算是和他打个招呼。
闻书砚今天浅色休闲衬衫,黑色休闲西裤,身上披了件黑色长款风衣,质感上乘,挺阔有型。
比起第一次在飞机上的相遇,那时闻书砚眼下还有熬夜后的青灰色,现在已然一副睡饱歇足的英飒之气。
沈知蒽接着去关门,听见他在走廊里说了句,“等一下。”
她以为他在讲电话,所以没在意,直到门即将合上,忽然又被人半拽开。
沈知蒽猛地一回头,便嗅到闻书砚身上清冷的淡香味。
她一手拎着早饭,一手揪着身上的冰丝毯问他:“闻老板什么事?”
闻书砚将电话从耳边撤离,垂在大腿边,一直没有挂断,对像裹着麻袋似的沈知蒽说:“我走了,你在酒店有什么事可以让前台帮你找陆匀骁或者赵景尧。”
他承诺过她,在这里会保证她们的安全。
“啊,行。”沈知蒽顶着一张瓷白的素颜脸回他。
“以后最好不要院外行医。”
闻书砚着急去机场,没头没尾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同时将手机重新靠近耳朵,中气十足地出声,“你接着说……”
沈知蒽知道他在说她沙漠救人的事,这确实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伤患醒了还好,如果没醒,很有可能陷入非法行医的纠纷。
思索间,走廊里响起一串坚定的脚步声。
闻书砚应该是属于那种走路时用腰部发力的人,高大匀称的身姿,一袭黑色风衣,走起路来全身散着碾压万事万物的气场。
在廊灯的映射下,很令人着迷。
他们偶遇于同一航班,机舱里的人,男男女女,老幼青健,谁也不知道别人从哪里来,最后要到哪里去,是转机还是归途。
只是三言两句的萍水之逢罢了。
沈知蒽关好门,“筱麦,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