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声早已被叫停,殿内众人面面相觑,只是单纯的看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凝滞。
呵,梅香微眯着眼,暗笑一声,这才仅仅过去两天有些人就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吗?
在这偌大的皇宫,如果说没有人帮忙,仅凭骆梨儿主仆两人就能躲开护卫、看守的丫头婆子,走到这正殿里,说出来这话也是没有几个人肯相信的。
所以,这背后究竟又站着谁?
而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谁最沉不住气谁就先输了。
这个人很快就跳了出来。
收到二王爷再三暗示的陈姓言官,最先跳了出来:“这样大喜的日子,娘娘何必如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娘娘??有意思?自封的么?梅香微眯的眼睛一亮,顿时有了精神,好戏要开演了?
一直等着台阶下的骆梨儿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眼疾手快的搭上了递过来的梯子,未语泪先流。
“呜呜呜......”
“娘娘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出来,今天各位老族长都在,定要会为做主的。”陈姓言官梗着脖子直言道,仿佛他是那主持天下正义之神,管尽天下不平事。
“没错,有什么事你直说。”又有一人直接站了出来,声援道。
悄悄摆了摆手,制止了王内侍即将出口话。皇帝现在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些人是有备而来。
一直未能查出这个骆梨儿的身份,本来还想让她在宫里再留上一段时间,现在看来......
皇帝身子往皇后的方向悄悄挪了挪,左手更是在衣袖的掩映下拉住了美妇人的手。
美妇人微微挣扎了几下,见无望挣脱,也就随着他去了。
“呜,”骆梨儿抹了一把眼泪,红肿的眼睛满含深情的望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帝,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皇上,各位大人,臣妾今天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进宫已经十几年有余了,可是见到皇上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我身后又无依无靠,今天只请皇后娘娘看在同为女子的身份上,可怜可怜我吧?!”
说着她们主仆就地跪下,头伏地不起。微微拱起的身子,配合着呜咽的哭泣声,显得更加可怜,惹人怜悯。
嚯,这算不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看到大家的目光从地上跪着的那对主仆转移到自己身上,美妇人顿时一阵无语。
这个骆梨儿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跑到大殿,她都忘记有这么号人了好么?再说她回到都城满打满算今天才是第三天,她正事都还忙不过来,哪还有那个闲功夫去找骆梨儿的麻烦?
美妇人气得一阵无语,怎么今天这真的是趁机来逼宫了不成?气血不断的在心中翻涌,美妇人忍不住就要开口驳斥。
皇帝及时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无须理会,且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儿还没使出来。
帝后打定主意晾着她,其他人聪明的也不插手,只管静静的坐在那里看戏。
一时气氛再次停滞了下来,殿内只闻骆梨儿低低的缀泣声。
有人沉得住气,自然就有人沉不住气。这不,又有人跳了出来。
“皇上,皇后娘娘,您看,这大过年,她们主仆一直在这殿里哭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哼,”闻言这话,皇帝坐直了身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真是不容易,你们终于记起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站出来的三人,脸色立即吓得惨白,再也站不住,哆嗦着腿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恕罪,这是做为臣子的本份。”
“本份?”皇帝再次冷哼了一声,“你们的本份就是天天盯着朕的后宫?呵,纵观历朝历代史书,我还真没见到过几个臣子的本份不是做事,而且整天把眼睛盯在后宫的?”
“难道,你们还真的把朕的后宫当成你们自家的后院了不成?”
大殿里鸦雀无声,连骆梨儿不停抽泣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今年皇后和长公主平安认祖归宗,是朕的大喜事,也是皓月的大喜事。本想着好好过个年,有什么事情年后开朝再议。”
说到这里皇帝停了下来,冷眼扫了大殿里众人一眼,尤其是在二王爷和三王爷脸上多停留了几息,“既然有人不想好好过这个年,那么朕也可以成全他!”
一副我是好说话,但是我也是有脾气,忍耐力也是有限的!
“皇上恕罪,臣不敢!”
“皇上恕罪,臣不敢!”
......
梅香母女只身在外,虽然有褚泽铭、凤以臻等一行人护着,但是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着,总归是不放心不下。所以近年来,皇帝做事多有隐忍。
但如今,部落已降,皇后母女平安回到了都城,最大的顾虑已除,所以再忍下去,皇帝都开始怀疑自己快成忍者神龟了!
眼见气氛再次陷入了僵局,这时王皇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如果他不发话,今晚这宴席看来是继续不下去了。
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右下首的二两儿子,眼神暗了暗。今天这场闹剧,肯定有他们两个人的手笔,只是不知道是他们谁插了一脚,腿又伸了多长?
“咳,今天过年,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对对对,过完年再说。”司徒老家人紧跟着附和道,“话说,御膳房不是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么?老王,快快让他们都端上来。”
王内侍心里松了一口气,急忙给站在一旁的丫头婆子施了个眼色,几个人一拥而上连拖带拽的把骆梨儿主仆给拖了下去。
骆梨儿还待张口说什么时,婆子眼疾手快的一把堵在了她的嘴上。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惹恼了皇上,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地上同时跪着的三人也识趣的,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丝竹声再次响了起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小丫头们也把一道道美食端上了桌,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大家的幻觉一般。
表面的祥和并不能掩盖住底下的汹涌暗涛,有些东西迟早要捅破,就像身上长的那颗毒瘤。
只是没想到有些人会这么迫不及待,连过完年都等不及。
自大年初一起,梅香就开始她的走亲访友的拜年之旅。因是回来的第一年,各长辈都要去认认门,混个脸熟。
今天,是刘来福在长公府不远处的街角蹲守的第五天,只看到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急匆匆的早出晚归,压根没给他找到机会。
虽然心里已笃定十之八九,但是冒然在路上拦截马车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只能继续蹲守,看看能不能遇到个熟人,通报一声。
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最后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刘来福暗自给自己的打着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遇到了熟人。
看看远远走过来的陈三,刘来福差点热泪盈眶,跪了下来。
“陈三哥?”刘来富拦住了急步走过来的陈三,小心翼翼的开口叫道。
“嗯?”陈三皱紧了眉头,好容易梅香今天没有出门,他得空去了趟梅庄。第二圈的院子已经修整完成,队员来报,那条途经的小溪源头也找到了。
望着眼前拦住自己的少年,陈三只觉有些眼熟,一时没能想起来是谁,他们到都城时间尚短,按说没有什么熟人才对。
迎上陈三疑惑的目光,刘来福眼神暗了暗,随即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是刘来福,刘富贵之子,陈三哥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