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之懒得解释,只道:“观星司主最近很忙,你先去安顿下来,过些时日自会有观星司的人领你去拜见他。”
不等瞿山应声,便又转头吩咐孙小妹:“领你们副司主去城东‘朴园’暂住吧。”
他不想理人的态度太明显,但瞿山现在人在屋檐下,只能憋着气拱手:“告辞!”
“请便。”陈济之淡淡道。
瞿山转身,面色霎时变得阴沉。
自从坐上瞿国玄首之位,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人间冷暖了,自从被抓来这里之后,仿佛谁都能踩上一脚,种种轻视逼出了他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
“你可知晓谁是观星司司主?”瞿山问。
语气很温和,然而在前领路的孙小妹脊背寒毛竖起:“是道长!道长是主君亲信,不仅任观星司司主,还是御医院院使。”
瞿山嗤笑一声。
他在桃县就听说过陈文江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道士,不仅精通玄术、医药,还培育出产量巨大的粮种!这样的人才放在哪国都会被捧上天,结果在新国竟然只是个当牛做马的司主?
看来这个陈文江对待有识之士和亲信实在不怎么样啊!
有了这种认知,瞿山便没有对朴园抱有太多期待,但看见那窄窄小小的院子,还是忍不住想啐一口——还没有茅房大的破地方!
孙小妹见他面色不虞,解释道:“大人,咱们这里之前遭盗贼劫掠,许多富户园子都被破坏,尚未修缮好,只得委屈您先在此处暂住。”
“嗯。”瞿山从袖袋里摸出两锭金子丢给他,“找人来打扫打扫,再找个两个会伺候人的漂亮丫头,一个会做饭的厨娘,剩下自己留着吧。”
孙小妹握着金锭,又是欣喜又是为难:“大人,厨娘好找,今日便能找来,但是丫头怕是不太容易找。”
“为何?”
“自从咱们归了新国,丞相大人颁布许多政令,如今女子都可以出去做活,更有一些官办作坊只收女子,工钱不少,大家都争相去应聘,小一些的女孩都要送去女学……”
对于相卖女儿的人家而言,去作坊能源源不断往家里挣钱,卖身就只能得一笔,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啊!
瞿山心里越发不爽快,蹙眉道:“你尽心寻便是,实在寻不到便罢。”
“是!”孙小妹揣着钱离开。
瞿山在宅子里转悠一圈,看哪儿都心烦。
奋斗了大半辈子都白干了!到头来一身玄力被废,全部家当都丢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陈文江!
若有一日能翻身……
他心里想着如何如何报复,一脚踹开房门,待看见里头情形,瞳孔骤然一缩。
阳光照进正房堂屋,灰尘在光线里飞舞,里间昏暗,一个人就那么突兀得站在半明半暗之间,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冷冷盯着他。
瞿山一只脚还踩在门槛上,保持一个进退两难的姿势,惊诧道:“刘、刘相?!”
他被师玄璎灌注了一段记忆,只以为是自己一封信把刘恕己招来:“刘相艺高人胆大,没想到还真敢来!就不怕我反手给你挖个坑?!”
想到这老匹夫设计谋害自己的事,瞿山心情更不美丽了。
“你如何知道陈文江手里有《摧天术》?”刘恕己从阴影缓步中走出。
瞿山这才看清楚,他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黑气缠绕,心中大骇——他究竟是犯下什么滔天罪孽,身上孽力竟凝成了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