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会吧？”许天意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都是猪头，大猪头！”万绮丽指着二人骂。
苏白仍躺在草地上，看着他们笑。
上海到南京600里不差，但那得走最近的路。
可现在，咱们走了一条可能是最远也最难走的路。
其实就是绕路，当然要远很多。
“对啊，小猪头，”许天意把猪头二字还给了紫嫣：“咱们现在……”他眼珠子一转：“在上海的南边，要么就是东南边！”
“是西南。”苏白笑着更正道。
万绮丽这才讲给大家，正常情况下，从上海出发走苏州、无锡方向去南京，但咱们这条路绕了一个大弯子。
向南，再向西，绕到太湖的南边，再从太湖的西边北上，根本就不经过无锡。
今天到南京是不可能了，天黑前赶到湖州住一晚，明天一早出发，下午到南京。
“来，许大傻子，”万绮丽拍拍许天意的肩膀：“接下来的路你来开车吧！”
“诶！”许天意连忙答应。
紫嫣鄙视地看了许天意一眼：“看人家叫你一声大傻子把你乐的。”
“走吧，到了湖州好好歇！”苏白从地上爬站起来。
其实连万绮丽也不知道此番大绕了一通路后，离南京还有多少公里，湖州她也是第一次去。
重新启程后，路况好了很多，路上也不断遇到来往的汽车、马车和挑担背筐的行人。
到达湖州时，天刚擦黑。
这时才感到饿了，美美地吃了一顿，回客栈休息，许天意和紫嫣还蛮有兴致地在湖州街上逛了两个多小时。
湖州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争影响一样，百姓们有说有笑，一切都井然有序。
可恶的战争，可恨的侵略者！
更可气的还有……不作为的官僚，发战争财的投机者，还有，像军统特别调查组这样的糊涂蛋们。
苏白意识到，盘尼西林救不了中国。
万绮丽说这都是晚清的腐化无能和愚昧以及多年军阀混战造成的国力孱弱，苏白部分赞成。
两人抒发了一通感叹后，苏白对万绮丽说：“不谈国家大事了，谈谈你吧。”
苏白担心万绮丽回去后会受到军统的处罚，万绮丽却说，只要苏白他们能顺利回到龙兴，她就会没事。
罗品章可以替她把所有谎言都编圆了。
军统的电台个人是不能随意使用的，特别是像万绮丽这个级别的中下级军官，以后再联系就得万绮丽找一部电台给苏白发报了。
那就不是随时都能做到的事。
“姐，以后每到初一十五，你就按之前和龙兴约定的通报时间一样，把电台打开吧！”
“又不是进庙上香，还要选初一十五？”苏白决定给万绮丽留一部电台，龙兴还有一部，自己带着两部电台回去就成了三部。
“我要这么多电台干什么，开商行卖电台？”
万绮丽笑了，她有好几位同学家都有商用电台，找地方给苏白发报不是难事。
电台她不能要，这东西有可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白明白了，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随时都有可能被军统的上司知道，如果再在她家里发现电台就很难讲清楚了。
万绮丽说就是这个意思，她和罗品章商量过，如果被特别调查组发现，也许是好事。
“怎么还是好事呢？”苏白不解。
一旦特别调查组发现了万绮丽与苏白的关系，就必然会将万绮丽隔离审查，甚至是关押审讯。
这样的话，万绮丽就有充足的时间把苏白这近半年来的经历和申请盘尼西林批复的艰难历程对他们讲清楚。
由于盘尼西林对于战场的重要性，他们必然会对万绮丽所述的内容一一进行核实。
罗品章也不会闲着，会找圣玛丽救护队和彼得大教堂的人为苏白重新作证。
康医生被杀一事，为情所伤的刘小雯，还有被许天意打了的苗医生和杜医生气愤情绪占了主导地位，煽动全救护队的人联名告状，一些相信苏白的人在这种大势之下不敢说真话。
还有，施医生、焦团长、阳营长，以及被盘尼西林拯救过的千百将士……
重新调查可以将此事轻易地彻底翻过来。
“姐，”万绮丽抓住苏白的手：“你知道的，咱们按正常程序一级一级上报有多难，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一定给咱们。”
苏白听得直摇头，这叫什么世道，非得用这种近乎极端的方式才行得通？
“如果他们没发现咱们之间的关系，那最好。”苏白对万绮丽说：“如果被发现了，你只要能把自己撇清就好，盘尼西林的事……算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万绮丽挣脱苏白的手站了起来。
“你觉得，盘尼西林能救得了中国吗？能治好这些已经腐烂到根上的贪官污吏吗？”
苏白告诉万绮丽，她已经决定了，施医生就算残废也会去武汉生产盘尼西林，自己把龙兴的事料理完后，就会去武汉与她汇合。
不再需要什么狗屁批复，直接把生产出来的药品供给需要和认可盘尼西林的军队和医院。
万绮丽沉默了，她无法反驳苏白。
但苏白相信她还会按她自己的想法实施的，自己也劝不了她。
毕竟，她想替她自己撇清罪责就必然会把盘尼西林和苏白的清白作为前提条件。
万绮丽再次抓紧了苏白的双手，她只能把他们送到南京，南京的下关码头就是姐妹俩的告别之地了。
从下关码头坐船过江到浦口，江北才有往北走的长途汽车。
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苏白心里很不好受，她明白，作为军人，作为军统上海站的成员，上海沦陷后万绮丽也大概率会留在上海继续地下工作，那是何等的艰难与凶险？
本来颠簸了多半天累到精疲力尽的苏白，这一夜又没睡好。
出湖州北上南京400多里路，快到中午时已经远远能看到南京的城墙了。
今早出发时四人都把军装收了起来，按万绮丽的话说，咱们这些校尉级的军官进了南京就什么都不是了，即便是军统也不敢在这里随便耍威风。
“看，那就是光华门！”万绮丽指着前方的城门楼说。
“等，等等！”万绮丽突然让许天意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许天意问。
“不好，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