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倒是安静了,可隔壁温府家中的大少爷每日望着和甄府相邻的墙壁叹息。
温母深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秀女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人,自家儿子这样,要是被有心人知晓,给自家扣上一个觊觎宫妃的帽子,岂不是要九族共赴黄泉了?
只是儿子心仪甄家大小姐也并非一日两日,以前温母还算乐见其成,但现在涉及家中老小,不能再任由儿子痴想了。况且,若甄家小姐对儿子有意,自然会透出风声来,相邻十几年了,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想来不过是儿子的妄想罢了。
温母劝不住儿子,只能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温姚。
温姚这些日子差不多要住在宫中了,没办法,宫里面有四位有孕嫔妃,帝后不允许任何一位出现意外,所以医术最好、也最值得信任的章弥和温姚两位太医只能不分昼夜地守着四位妃嫔,生怕有什么意外。
好在这些日子的辛苦没白付出,庄嫔、欣妃和温嫔先后生下了两子一女,皇帝龙颜大悦,最后一位敬嫔的怀相好,又还有近三个月才能生产,章弥和温姚才被允许出宫休整,不过也是轮休,必须保证敬嫔身边有一位太医随时候着。
这几日轮到温姚休息,结果一回府,就听见夫人说儿子要把九族都葬送,温姚立时眼前一黑,当爹的在宫中生怕行错一点就要累及家里,你小子倒好,就是狐狸有九条命也不够你玩的啊!
怒上心头,温姚叫人取来一根木棍,就往儿子所在之处走去。
温实初还怀揣着玉壶,想着他的嬛妹妹呢!若不是宫中派人来,他早就去上善寺向嬛妹妹表明心意了。只是老天不公,总让有情人错过。
陷入痴想的温实初,显然没听见温姚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温姚看着儿子那副痴迷情爱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想从管家手里抽出木棒,给儿子一顿毒打。
管家连忙握紧木棒,提醒道,“老爷,咱们家祖传的玉壶还在少爷怀里呢!”老爷打少爷,几棍子都打不坏,可那玉壶不行啊!
温姚一听,强忍着怒火,让两个小厮摁住儿子,先把祖传的玉壶抢救出来。
温实初遭遇突袭,惊了一下,想要大喊,谁敢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家宅邸行凶?然后挣扎之中看到了自己父亲的身影,心觉不妙,任由小厮拿走了玉壶。
“父亲,您回来了。”温实初不安地说。
温姚冷笑,“若再不回来,怕是你要把一家老小都害死!”说着,温姚挥动手里的木棍,打在温实初的身上,“我叫你一片痴心,我教你不知死活......”
温实初被这几下子打发蒙,温姚一直是个慈父,对儿子的教导也是言传身教,何曾动过武力?
温实初委屈地说,“儿子做错了什么,父亲竟要如此动怒?”
温姚差点要被自家这个傻儿子气死了,可此处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只能让小厮们把温实初押到书房说话。
温实初跪在书桌前,温姚阴沉着脸,“你可知错了?”
温实初垂头回答,“儿子自知是痴心妄想,可世间心动岂能都由人操控?”
温姚气极反笑,“你还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我倒是要问问你,咱们家的门第虽然不高,可若是甄家有意结亲,却也不算高攀,怎么这么多年那边都没个动静?”
温家虽然行医,可温姚是皇后的心腹太医,只待章弥告老,温姚就能执掌太医院,虽然官职小,但所掌握的人脉可不是甄远道能比肩的。两家接亲可谓是互相帮扶,若甄家有意,哪里等得到甄嬛选秀?
温实初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愿意认清这个现实罢了。
温姚这些日子在宫中,可不止为几位妃嫔保驾护航,还出入寿康宫为柔则医治,他虽然不知内情,可柔则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得了癔症。想想隔壁甄夫人的面容,还有小时候甄嬛的容貌,温姚再不舍,也有了定论。
“为父本想着你如今医术也算出师,安排你进太医院,可如今你眼见着执迷不悟,若真让你进宫,才是害了咱们家。”
温实初猛地攥紧双手,紧咬双唇,有父亲做榜样,温实初当然向往太医院。
温姚当然也舍不得,他这个儿子天赋比他高,温姚对他自然是有所期望的,可经历过宫廷斗争的温姚知道,温实初这样的心态,早晚会闯出滔天祸事来,所以也由不得温姚心狠。
“皇后娘娘心忧天下,想派人游历四方,寻找天花之毒的解药,为父离不得京城,那便由你代替为父行走四方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温姚也是用心良苦,若儿子真能从中发现一二,不说名留青史,也不用担心前程了。
温实初还在失魂落魄,却不敢违逆父亲的安排,只能点头应是。
温姚一叹,失望地说,“你可还曾记得,为父教导你学医的第一课?滚去祠堂跪着,若是想不起来,便不必行医了,我温家还养得起一个废物!”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温实初的心上,他嘴唇颤抖,可最终还是沉默地跟着管家去了祠堂。
管家也是看着温实初长大的,劝慰道,“少爷,别怪老爷心狠,当年若不是皇后娘娘垂怜,咱们家只怕早散了。宫廷斗争狠辣,稍有不妥,便会跌入深渊,老爷也是为少爷着想。”
温实初恍惚地跪在列祖列宗地牌位前,牌位最中间供奉的并非温家祖先,而是药王孙思邈。温家医术传自药王,为感念药王传道,历代都要供奉药王的牌位。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温实初想起了温姚对自己的教导。
温家人学医,并非从各种典籍学起,而是先学孙思邈的《大医精诚》,此文讲得不是如何治病救人,而是一位医者既要有精湛的医术,更要有良好的医德。正所谓‘但愿世间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